原本嘈杂的老宅因为她的拒绝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仿佛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申莫熠用力地攥住温缇晚的手腕，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别忘了，你奶奶还在生病，如果没有申家，凭你那点微薄的工资能养得起她吗？”他毫不留情地威胁。
温缇晚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寒意，只觉得整个人从内冷到外。
看不到一点希望。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抬眼直直地看了他半晌。
在别人眼中，这样咄咄逼人的申莫熠是为了他的女伴讨回公道，可对温缇晚来说，这是申莫熠把她的尊严死死地踩在脚底下。
临了，还不忘嘲笑她是因为自己没骨气。
申莫熠被她的眼神莫名地震了一下，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
亲自把她‘推’进了别人的怀里。
温缇晚慢慢蹲下身，却突然有人将她扶起。
“我来吧。”
程海光从人群中走出来，平静的模样是铁定心要蹚这趟浑水。
温缇晚怔愣在一旁，她从未想过要把他牵扯进来。
甚至她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也在这里。
没等任何人拒绝，他已经利落地处理好方夕阳的脚伤，包扎完整。
事情的走向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这个女人是谁，怎么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程海光的保护圈子？
难怪凭着一张陌生的面孔也能出现在这里。
周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样可以了吗？申总。”
像是真得在询问他的意见。
“程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
一语双关。
“那也要看对方是谁，值不值得。”程海光勾唇。
申莫熠脸色黑沉，所以温缇晚是值得的那个人？
是他的调查出错，还是另有隐情。
温缇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没想过要把程海光牵扯其中。
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可谁知程海光深情款款地牵过她的手，那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如果能够忽略掉申莫熠周身散发的冷气。
掌心的热度猝不及防地传给她，温缇晚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人。
“申总，我们还有事，怕是不能久留。”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程海光就提出告辞，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了维护这个女人，程家这是不惜要和申家撕破脸了吗？
方夕阳满眼嫉妒地看着温缇晚，凭什么有人这样护着她！
不过那情绪转瞬即逝，无辜的声音响起。
“熠，晚晚姐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不也没事吗？就让她留下来吧，她还特意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呢。”
方夕阳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这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温缇晚的身上。
若是换做平时，倒也不觉方夕阳的话如何，可眼下摆明是在下程家少爷的面子，也许更是为了报之前‘害’她摔倒之仇。
“你要是不提醒，我差点都忘记了，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温缇晚莞尔。
他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申莫熠面前。
语气之敷衍让他迟迟没有动作。
所有人都看好戏般地等着申莫熠的拒绝。
温缇晚倒是一点都没期待，她早就料想到了结果。
所以在申莫熠的手微微抬起那一瞬间，就把礼物放在了他旁边的桌上。
没有给他接过去的机会。
谁也没看清这一刻他眼中的愠怒因何而起，只见那精致的盒子被他挥手打落在地。
和地板相亲的声音十分刺耳。
然后滚出很远，沾染灰尘，一如角落里的垃圾。
温缇晚眼神微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只是有些心疼花出去的钱，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地毯。
方夕阳眼中止不住的得意，有名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弃之敝履。
“我们走吧。”
温缇晚没再去看申莫熠一眼，但可惜因为他们，她只能低调出席，高调离场。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和程海光一起离开。
申莫熠的笃定，全数转换成了滔天的怒意。
程氏还有份合同等着他点头，他以为程海光不敢这样做，谁知他竟当众把温缇晚带走。
手边的酒杯应声碎地，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方夕阳在内。
“温缇晚。”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低沉的嗓音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样，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用力。
眼中是无法遏制的怒火。
像是头被激怒的狮子，死死地盯着温缇晚离开的方向。
方夕阳从未见过申莫熠发这么大火的样子。
竟是为了那个女人。
方夕阳心底升起一丝恐慌。
“熠，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方夕阳连忙撒娇安抚。
轻靠在申莫熠的胸前，“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可要保持风度，难道还要我这个受了伤的人担心吗？”
他的话顺利地转移了申莫熠的注意力。
推杯换盏之间，中间的小插曲似乎被遗忘得很彻底。
可自那之后，申莫熠的脸上再没有半分笑意。
出了老宅，连空气都变得清新。
卸去了一身枷锁，温缇晚感觉自己的心情着实不错。
就是连累了程海光，让她有些愧疚。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温缇晚歉意道。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温缇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申家在圈里的地位，而申莫熠这个人在生意场上确实混得风生水起。
以他那小肚鸡肠的性格，该不会对他实施报复吧？
温缇晚看到程海光点头之后，更是要把他再拽进去。
“我去跟他服软道歉，别让这件事牵扯到你。”她一脸严肃地开口。
程海光制止了她，大掌放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嘴角噙着笑意，“唯一影响到我的就是，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温缇晚一脸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程海光拖上车，在开往目的地的路上。
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温缇晚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回放，那盒子被他狠狠打落的画面，还有方夕阳的幸灾乐祸。
她也是蠢，干嘛非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挖了坑顺带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