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奶奶，温缇晚还总得上班。医院里同事似乎都对温缇晚重来医院诧异的不得了，但知道她背后有申家，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言。
温缇晚倒是懒得理这些问题，同事们的反应她只当不知，乐于安安静静工作。
倒是萧云朵那个小丫头又红了眼眶，怯生生看着温缇晚，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又没开口。最后只软软一声，“晚晚姐――”
温缇晚一下受不住了，对她露出和蔼的长辈的笑，张开双手冲着萧云朵。“来，过来抱。”
社会确实浮躁，人情淡薄。萧云朵对她的态度却始终如一，甚至更好。
这天温缇晚正整理病例，忽然就见她们主任抹着汗朝他跑了过来。
温缇晚以为有什么突发事故，抓起桌上听诊器就站起来迎接，“怎么了？出什么事？”
主任体质虚胖，现下有点喘不上气。
“来了个复查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点名要你去给检查……”
温缇晚十分耐心等主任磕巴着说完，反应了会，冷笑一声。
这么大架子的除了方夕阳还能有谁？
“病房号？”
主任告诉了温缇晚，她带了个小护士和检查用具就去了。谁都不容易，主任一把年纪着急跑过来肯定是事态紧急，她不愿让大家为难。
无所谓方夕阳怎么刁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才不怕方夕阳。
“晚晚姐。”方夕阳一袭白裙淡雅秀丽，端坐在病床上姿态优雅，看见温缇晚来，点点头微笑示好。
温缇晚没做声，翻看方夕阳的病历本，指挥小护士一项一项给她检查。
方夕阳没得到回应也不恼，伸手配合小护士做测量。
“晚晚姐，我知道你们的事是因为爷爷奶奶，老人的心态好理解，无非想申莫熠快点有个交代。”
温缇晚眉毛一挑，仍没正面回答，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的本子低头做记录。
“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在你和莫熠中间捣乱，晚晚姐，现在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我希望你能原谅那个不懂事的我。”
方夕阳眼睛楚楚看着温缇晚，一派真诚。
“嗯。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身体恢复的不错，只是血压有点偏低，平时注意补充蛋白质，适量运动有益身心健康。检查已经结束，等会会有其他医生来接受。”
模棱两可的一段话，仍是公事公办的成分居多。收拾好东西，温缇晚率先走出病房。
她看不清方夕阳这是什么意思，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躲藏。
小护士是新来的实习生，对温缇晚和方夕阳的对话无比好奇，忍不住八卦，“姐姐，她说的什么事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冷漠如温缇晚，一句话扼断小孩子所有联想。
医院里知道温缇晚家里的情况，特准温缇晚早点时间下班，好方便回去照顾奶奶。
温缇晚求之不得，掐着点看时间，时间一到简直是飞奔出医院大门。
买了新鲜的鲫鱼，小时候奶奶总给她炖汤，现在换到她给奶奶煲汤了。
拎着鲫鱼一路，总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想她年纪尚小时和奶奶相处的各种事，想着想着就泪如雨下。
生如逆旅单行道，哪有岁月可回头。
她不想回去之后奶奶看到她哭过跟着难受，擦了一路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站在别墅墙后面不敢进家，怕被桃妈或是奶奶看到她红肿的眼眶。
有个车喇叭声在她身前哔哔的响，她放下挡着眼睛的手，看去却是申莫熠。
银灰色新车，温缇晚以前没见过这个颜色，从前他总开鲜红亮蓝，张扬无比的颜色。搬过来别墅之后就换了车。
温缇晚不知道他是不是特地去换了这种低调颜色，她不敢多想，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玻璃透亮，温缇晚看到申莫熠指指副驾驶的位置，明显的示意温缇晚上车。
她手里拎着一袋子鱼，又哭的双眼浮肿，觉得自己形象实在不佳，背过去不愿让申莫熠看见。
申莫熠按下车窗，声音低沉稳重。“上来。”
温缇晚只好乖乖上车。
申莫熠嗤笑温缇晚，“打算用什么借口？沙子迷了还是风太大了？”
“我……”温缇晚张口吐出一个字，很快又哑然。
申莫熠取出来个蒸汽眼罩，调低座椅让温缇晚仰躺下，温缇晚不愿意，这姿势让人没有安全感，何况是在申莫熠面前。
谁成想申莫熠直接伸手过来把她按倒，眼罩热敷在她眼上，十分舒服。
“当我什么人？”
申莫熠似问她，又像自嘲。
温缇晚不说话，一双手紧张局促的交握着。
申莫熠敏锐发现温缇晚的紧张，开口转移话题，状似轻松。
“这什么鱼？你会做？”
“鲫鱼。以前奶奶总给我做鲫鱼汤，教过我许多次，我怎么也学不会……”
话题走向不对，申莫熠生拉硬拽。
“医院里有人欺负你吗？”
温缇晚噗嗤笑出声。
“怎么都当他们是小孩子呢？”
温缇晚刚才紧握着的手现在松开，随意的搭在小腹上。
“今天，方夕阳去复查，指名要我。”
“怎么？”
“不知道。跟我莫名其妙说了一堆，嗯――大概是她以前年轻之类的废话。”
申莫熠被温缇晚的措辞逗的笑出声，温缇晚似乎恼羞成怒，伸手往申莫熠那边拍。
“你笑什么？谁没年轻过啊。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闭着眼也准确的拍到了申莫熠的大腿，申莫熠难得的没炸毛，也伸手，握住温缇晚白净的手腕。
“你们居然没起冲突？什么日子？该好好记下来。”
他伸手把温缇晚的眼罩拿下来，温缇晚闭眼睛太久，眼睛湿漉漉还带着迷茫，罕有的在申莫熠眼前的温驯。
申莫熠像着迷一样，俯下身，看着温缇晚的眼睛。
温缇晚被他看的不自在，两人距离极近，她的手还被他握着，除去从前次次都是强迫性的做爱，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可数的最亲密的举动。
“你看什么？”
申莫熠没说话，起身放开了温缇晚的手。温缇晚坐直，一脸警惕看着申莫熠。
他发动车子，驶进别墅里。
提起温缇晚买的鱼下车，进门之前，他对温缇晚说，“看看你眼睛还红不红。”
眼睛红不红不知道，温缇晚的脸是刷的一下红透了。
申羲正好也在，和俞微坐在客厅里下棋。
难得看到小两口一同回来，申羲脸上喜悦溢于言表。
“晚晚下班早啊。医院不忙吗？”
“是啊，爷爷。”温缇晚笑着凑过去，看两人的棋局。
桃妈正在厨房里做饭，申莫熠把温缇晚买的鲫鱼送进去，也到客厅看两人下棋。
四人乐享天伦，心有灵犀的闭口不谈俞微病情。
晚饭很快上来，鲫鱼汤考验功夫，到底还是桃妈做的，温缇晚打下手。
申莫熠亲手盛汤，温缇晚接过碗分给大家，申莫熠笑着调侃，“借爷爷奶奶的光，在家我可没有这口福。”
申羲哈哈大笑，“看来你面子没有我这个老头子足啊。”
几人笑着吃完了一餐晚饭，此后几日皆如是。
奶奶精神状态不错，申羲有空了也来陪着，桃妈更是全天候的寸步不离，她和申莫熠下班后才回来。
一切都很好。
只是让她很费解的，申莫熠这几天几乎不见方夕阳，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往，好像也有很大区别。
这转变让温缇晚不安，如果非要怎么形容一下，就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穷小孩，突然被人带到锦衣玉食的生活里，没有原因。除了欣喜，更多的自然是惶恐。
申莫熠后知后觉想起来心疼她，每天掐着点接送温缇晚上下班。偶有空闲，还带着她去买菜逛街，两人气氛缓和太多，和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甚至商量着买什么菜做什么饭对爷爷奶奶身体好，商场里申莫熠也很温柔的帮温缇晚挑选衣物。
像是才开始新婚燕尔。
温缇晚别别扭扭的接受了，这是她从小构想的和申莫熠的未来。只是经过了前面经历的那些事情后，温缇晚总觉得不真实，也害怕这些最终只是水月镜花。梦醒了，徒留他自己留在原地，无法自拔。
爷爷奶奶年纪一大把，都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小两口关系突飞猛进，乐的旁观他们幸福甜蜜。
俞微病情逐渐稳定，温缇晚倒是还好，主任许她早些下班。倒是申莫熠那边，那么大的公司总不可能日日早退。
他陪着温缇晚照顾奶奶一段时间之后，工作里渐渐恢复正常轨迹。
温缇晚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她早料到申莫熠会慢慢离开，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过她心里有准备，只是真到这天时，汹涌澎湃的失落感简直将她吓一大跳。
从前申莫熠不回家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自己这是怎么了？答案毋需多问，她清楚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