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喝得半醉，但你那夸张的表情我还是看得懂的。”段睿曦轻嘲一笑，似在低低自语，又似在跟路宸说话。
“你也在怀疑林月菲的车祸跟我有关。”
“难道不是吗？”被猜到心思，路宸并不觉得尴尬，只是反问道。
“我只能说，在月菲出车祸前，我没有想过要退婚。”段睿曦回道，眼里有一丝痛楚掠过。
“可是你想过利用她，并且已经在利用了。”路宸毫不客气揭穿他话里的漏洞，“你跟月菲订婚，却没想着结婚，你是想利用月菲背后的林家帮你解决当下困境，利用月菲的痴心。等到段氏的危机解除，你就会毫不犹豫一脚踢开月菲，投入浅浅的怀抱。”
路宸分析着，心口涌上酸酸涩涩的滋味，让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段氏总裁段睿曦，还是一如既往无情无义，六亲不认，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对象。”
“早伤心难过和晚伤心难过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段睿曦，做这么伤人的事情，就算你不说，像月菲那样敏感的人，肯定也想到了。她会出车祸，你摸着良心问问，你真的能够摘得一干二净吗？”
段睿曦沉默，微微合上眼睛。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他现在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喝醉了酒，其实不会麻痹任何痛苦。
相反的，在酒精的刺激下，那种痛苦只会更深刻，让他更能清楚感受到。
“或许，你说得对，是我害了月菲。”醉呆呆的人愣了半会儿，才喃喃苦笑道。
他看向路宸，夜色之中，路宸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神情，那僵硬的轮廓，却莫名其妙让人生出几分寒意。
摇了摇头，应该是幻觉吧。
或许，也不是幻觉，是路宸真的生气了。
自嘲摇头：“可是路宸，如果继续掩埋真相，那对月菲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吧。”
段睿曦这么说，路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月菲喜欢你，女人的心思敏感而细腻，你真以为她看不出你的意图？”
看不出意图，被蒙在鼓子里，那叫欺骗。
看出了意图，还愿意被骗，那叫傻，也叫心甘情愿。
而林月菲，大抵是心甘情愿被骗的那种吧。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外人无法体会也无法言说的因素在里面……
段睿曦顿了顿，道：“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在利用她对我的感情。”
路宸嗤笑一声，没有作答。
本来就卑鄙无耻，本来就是在利用感情，现在觉得亏欠，但亏欠又有什么用，难道因为亏欠，就没有去实施那些会亏欠的行为？
做了就是做了，再多的辩解毫无意义。
“我知道你鄙视我，不过我对她，真有十分的内疚，但事关段氏，我不得不屈从。”何况这件事情闹得那么大了，双方都有压力，不是他一个人说不愿意行动就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那个时候，林月菲，他必须订婚。
路宸面色依旧阴沉，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选择了屈从，为什么又不好好对待月菲？”
他讨厌段睿曦的犹犹豫豫左右逢源，既伤害了周浅夏，又伤害了林月菲。
“你这叫始乱终弃。”就算林月菲自己愿意跳进火坑，也改变不了段睿曦渣的本质。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渣滓，我决定成全月菲，放过自己，也放过她。”段睿曦说道。
“哦，该不会是在医院的时候做的决定吧？”路宸问，话里隐隐地夹着一丝明显的讽刺。
“……没错。”虽然感觉到路宸话里的不对劲，但事情确实也是这样的。
“段睿曦，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路宸磨牙，忍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月菲受伤了，所以觉得她利用价值不高，所以才想放手的。”
段睿曦摇头：“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因为……”林母说的话太难听，把他逼得退无可退，自己找了另外一条路。
“因为什么？”路宸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月菲的伤势恶化，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终身植物人，医生说，醒过来的几率很小。”段睿曦说道，脑海中闪过跟林月菲相处的一幕幕往事，心里头苦涩不已，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味道。
士为知己者死，如果林月菲不是女人的话，他们的关系没有演化到今天的地步，那么她该是他的红颜自己的。
现在林月菲出了事，他心里又怎么会好受。感受着她要离开的痛苦，心儿跟被剜了一般疼痛。
路宸撑着方向盘的手一个哆嗦，整个人如遭重创，不置信问道：“真是植物人？”
那么美丽骄傲的一朵花，他是欣赏且爱慕的，现在突然得知，这朵花枯萎了？
还没好好绽放，就已经枯萎。让人扼腕，让人叹息，让人心疼。
他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盘，感觉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段睿曦，你够狠。”
害得林月菲出车祸，现在林月菲出车祸了，可能醒不过来了，他却要扔下林月菲，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那么谁来关注那个被他毁掉幸福的林月菲？
“必须这么做。”段睿曦解释，被路宸误会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心慌，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特别不舒服，“而且这个主意，在林月菲还在做手术的时候就已经跟林家伯父伯母说清楚了。”
“说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你负心的结果。”路宸并不买账，哂笑说道。
“也对。”段睿曦沉吟着，“我会补偿她。”
“都变成那样子了，你的补偿还有意义吗？再说了，现在的你，拿什么去补偿林月菲？林氏现在的实力，比你这风雨飘摇的段氏强多了，而且离开段氏，你还剩下什么？”
路宸的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极为不中听，他甩手，将一个文件袋扔到段睿曦手边。
“自己看看，现在的段氏，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糟糕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