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决还是命太硬。
我才刚扎穿他的胸口，丁小弃便闯了进来，一把打掉了我手里的刀，将满身是血的谷决拖了出去。
我脱力般地瘫倒在床上，面色颓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他活下来了，我就得去死。
不，是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他。我学过医，那刀子扎下去的位置，根本要不了他的命。
***
又过了几天，我听小护士私底下谈论，说谷决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在病房里休息。
我听着，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天，丁小弃又来了我的病房，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她把手机甩给我，上面播放着的视频还是我女儿，这一次，她已经活蹦乱跳地坐在小桌子上吃饭了。
“你女儿没事，上次只是水土不服引起的高烧，你知道的，她身体一向都不好。”
我抱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伸手抚摸着画面里笑靥灿烂的小女孩，眼里又涌起泪花。
我的女儿没事，真好。
真好。
丁小弃走近我身边，把注射器放在我腿边。
“你自己动手吧，不会有痛苦的。”
她嘴里说着要送我去死的话，却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
我微微发怔，“我的任务不是还没完成吗？”
她冷笑一声，“有我在，你的任务不可能有完成的一天。”
我怆然笑笑。
也是，丁小弃那么爱谷决，怎么会允许我慢慢毒死他？
我早就知道了的，不是吗？
不然也不会一次次地伤害谷决。
“动手吧，谷决不会伤害你女儿的。上次的视频，是他故意拍成那样的，他只是想让你妥协而已。孩子现在被他藏得很好，不会有事的。
反倒是你，再继续活着，就算不被谷决折磨死，也会被你自己折腾死的。”
大概是觉得我要死了，丁小弃竟然开始宽慰我，只是话语间依旧那么冰凉、绝情。
我无声笑笑，将手机越收越紧，盯着屏幕里笑着的小女孩，我眼前又蒙起水雾。
是啊，我一个早就该死的人，苟幸活到现在，已是老天爷的垂帘了。
只要我一死，那些秘密就会被我彻底带进棺材，永不见天日。
我想保护的人，才会真正没了后顾之忧。
一劳永逸。
我真想癫狂地笑一场。
我就要死了，带着所有秘密，一个人躺进冰凉的地下。
谷决他，这辈子大概只会知道，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逃离他、杀死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也无时无刻不在爱着他。
可我的命运不允许我爱他。
我越靠近他，他就越危险，他就得死！
我拿起腿边的注射器，微微晃动，里面白色的液体有些微浑浊，就像我一颗混沌的心。
丁小弃点点头，“上路吧。我会收拾一切残局的。”
我笑笑，语调温淡，“也包括谷决吗？”
说话间，我毫不犹豫地将注射器，扎进了我的小臂。
刺痛感并不明显，因为再痛，也不会有我的心痛。
大拇指上移，我按住注射器的顶部，正准备将药水推进身体，突然，病房门一声巨响，我一抬眼，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已经冲到了我面前。
“余情深，你他妈敢死！”
谷决暴怒，一把扯掉了我小臂上的注射器，狠狠丢到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双手又来掐我的脖子，眼神可怖。
“你他妈想弄死自己，我同意了吗？”
眼瞳赤色一片。
谷决是个有教养的男人，从不会说粗话，可他此刻却像一头暴躁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我的理智。
可我没办法啊！
我不离开他，他就会没命！
我提起一口气，竭尽全力朝他扇着耳光。
“我……我想死，你管不了我！与其……与其一辈子被你绑在身边折磨，我……我宁可选择去死！”
“那我送你去！”
他很用力，眼神里盈满不死不休的狠戾，我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挤光了，生命在那一刻，仿佛已走到尽头，我甚至能听到黑白无常来勾命的声音。
意识到我的脸色由红转白，谷决又慌了神，迅速松开手，又紧紧抱住我。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动情地喊我“情深……情深……”，他只是用力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碎在他的身体里。
我伏在他身上，不住地咳嗽着，咳着咳着，眼泪便滚出了眼眶，烫在他的背上。
谷决浑身僵了僵。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余情深，我们不斗了……我求你，留下来……把命留下来，把你的人也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我不要你的心了，你没心，我的心给你就好。
我只要你的命、你的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