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病房里。
守在我身边的人,是脸上有一道疤的易晟。
他握着我的手,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和上帝祈祷,让我早日苏醒。见到我睁开眼的瞬间,他确实是惊喜的。
可我不是。
再度重生,我依然还是那个被易晟控制的余情深,这对于我而言,并没有意义。
易晟叫来了医生,安排人给我仔细检查全身。
医生大概也有些怕他,只敢小心翼翼地说:“能醒过来就是没问题了,以后只要多加休息就好,身体得慢慢养回来。”
易晟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目送医生和护士离开。
“情深,起来吃药吧,我已经叫人去买点清粥来了,一会儿你就能吃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和以往一样温柔如水,只是我回望着他时,只感觉得到彻骨冰凉。
我低头,腹部缠着白色的纱布,可耳后却有些刺痛。
抬手一摸,我震惊地发现,那里竟然被人割开了一道口子。
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我的瞳孔一阵收缩,那些被催眠的记忆犹如漫天乌云,绝地席来。
我看到,我的父亲余海飞,不,是我的养父余海飞,在我提出要和易晟解除婚约之后,他将我捉到了一间奇怪的房间。
那个时候,我已经怀有身孕了。
余海飞在我尚在襁褓中的时候,便收养了我,更与他的亲生儿子易晟对调了身份,并且对外宣称,他余海飞喜得千金。
活在刀口的人,想问题总是深谋远虑些,为了保护易晟,余海飞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在那个奇怪的小房间里,余海飞扳着我的脑袋,告诉我:情深,你不能和小哑巴走得那么近,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迟早会害死你的,也会害死暗影所有人。
我不相信,流着泪摇头,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让我和小哑巴在一起。
他骂我贱,打我耳光,最后扯着我的头发,高声道:“既然你这么坚决,那与其让他害死你和余家,还不如让你去害死他。
我要给你的身体植入一块可以引爆的芯片,再把你送到他身边。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推开你。
只要你日日夜夜和他待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炸死他的。”
对,炸死小哑巴的同时,也一并炸死我。
多么狠毒的父亲啊,可我却无法恨他。
余海飞原本还有一个女儿的,和易晟是龙凤胎,只可惜一出生就被人偷走了。
也许是因为思女情切,他仿佛真的将我当成了亲生女儿,将我宠成掌上明珠。
也正因为如此,我到最后还是选择保护余家人。
我这条命都是余家给的,还给他们又何妨?
但我的心不是余家的,是谷决的,是我的小哑巴的。
身心分离的我,把身体给了余家,把心给了谷决。
所以,往后的三年里,我的身体一直在逃离谷决,就像我的心一直在靠近他一样。
这三年间,我真的很害怕,身体里的芯片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突然引爆,所以我待在谷决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危机四伏。
耳后传来刺痛,脑袋也是一阵撕裂般的疼。
现实又是这般残忍与痛苦。
“啊——”我躺在床上,痛苦地哀嚎,“易晟,你对我做了什么?”
易晟双眸盛情,眉梢敛起,缓缓在我的床头坐下。
他想来摸我的脸,我一把扫掉他肮脏又卑鄙的手,用怨毒的眼神瞪视他。
“情深,”他声音有些哑,“我知道你想起那些被催眠的记忆了,你接受现实吧。”
“易晟,你别胡说!”
他扳住我的肩,激动地朝我大喊:“情深,父亲是爱你的。他不想伤害你,才故意骗你,说在你的耳后植入了一块可以引爆的芯片。
他那样做,只不过想让你远离谷决,想让你和那个世界离得远远的!”
我登时怔住,全身僵硬。
世界观和认知感被建立,然后又被摧毁,委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的话,让我无比震惊。
如果我的耳后没有那块可以引爆的芯片,那我这三年的逃离与隐忍,都失去了意义。
我原本以为,父亲给我植入芯片和催眠我,只不过是想将我当成一枚人肉炸弹。
“易晟,那你给我的戒指是什么?”我讷讷地问他,眼底没有波澜。
易晟犹豫了几秒,还是告诉了我真相。
“那戒指里,只是装了一枚微电池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小弃送给谷决的那对袖扣,那里面装了启动器。在微电池的作用下,启动器可以启动你耳后的芯片。
而那块芯片里,有父亲留给我们的钱,整整十个亿。
当年为势所逼,父亲不敢把这笔钱直接交给我,只能将它寄存在你的身体里。而现在,我需要这笔钱。
这十亿,足够我带领‘司徒’,将‘暗影’东山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