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很听话,吃药、喝粥、睡觉、打吊瓶、做检查。
绝口不提谷决的事。
绝耳不听他的消息。
仿佛我不问,他就会像往昔那样,鲜活地活在我的记忆里。
他没有中弹,没有危机,甚至没有亲手将我送离,又亲眼将我失去。
可惜,疯狂总在沉默中滋长。
我愈是抑制自己的思念,担忧就愈是肆无忌惮地蔓延。
我实在忍不住了。
谷决就像是长在我心口的一株彼岸花,火红绚丽,灿烂热烈,却与我隔岸相望,生死不得相依。
曼珠沙华,生死恋人。
可现在,我一定要见到他。
不论沉疴或白骨,病榻或坟墓。
不论生死。
我开始疯狂地破坏病房里的东西,拒绝一切药物治疗,拒绝一切进食,用尽之前对付谷决的所有手段,威胁易晟放我去秀城。
易晟不依。
他这次,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狠力打了我一巴掌。
双眸赤红,瞋目切齿。
“余情深!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回秀城的!你要么活着做我的夫人,要么死去做我的亡妻!”
他的暴喝声在我头顶炸开,我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眼神里一片荒芜。
我跪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裤腿,不要尊严地恸哭,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俘虏,向他哀求着生命的赦免。
“易晟……你让我回秀城看看谷决吧,我想知道他的情况,我就想看看他……
易晟,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嫁给你……你可以派人看着我,就是算拿手铐铐着我、拿脚镣栓着我都可以……
我只求你……你让我回秀城看看他吧……”
他一脚将我踢开,右边完好的半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左脸上褐色的疤愈发明显,就像魔鬼狰狞的獠牙。
“余情深,我说过,我不会放你走!
更何况,我的小弃还在谷决手上,生死未卜。你的命,一定要攥在我的手里!”
易晟丢下这番冷冰冰的话,便摔门而去了。
我心如死灰。
接下来的日子,易晟派了四个人看着我,连我上厕所都会有一个女人跟着。
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对我不放心。
他强制给我打了镇定剂,让我每天都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
我觉得很痛苦。
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我醒着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谷决,昏睡过去的时候,梦里还是谷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久到我腹部被丁小弃踢坏的伤口,都开始逐渐愈合。
这天,天朗气清,窗外阳光明媚。
我从昏睡中醒来,易晟却突然进了我的病房,他在笑,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奶娃,看起来一副很疼她的样子。
我定睛一看,他怀里的竟然是我的女儿。
“小……小米粒……”我一开口,声音嘶哑浑浊。
我太久没有说话了,面对易晟这样的魔鬼,我根本不想开口。
小米粒大概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怔怔地望着我,不敢叫我。
秦嫂也跟来了,她见状,赶紧拉拉她的小手:“小米粒,这是妈妈呀,怎么不认识了?”
小米粒依旧不说话,嘟着嘴不敢看我,反而和秦嫂张开了手,“抱抱……”
易晟见状,突然冷下了脸,拍了小米粒的屁股一下。
“快叫妈妈!”
小米粒被他瞪着眼的样子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也着急了,伸着手要去抱女儿,“易晟!把女儿还给我!”
易晟知道我生气了,这才缓和了脸色,有些尴尬地盯着我。
我搂了搂小米粒,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将她塞回秦嫂怀里。
“秦嫂,你把小米粒带出去。”
秦嫂愣了愣,又看了看易晟的脸色,得到他的应允之后,抱着小米粒退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易晟坐到我的床上,取了一块毛巾,给我擦手,动作温柔,眉眼温润。
“情深,等解决了谷决的事情,接回了小弃,我们就结婚吧。我会把小米粒当成自己的女儿,好好爱她。”
我在心底冷笑。
爱吗?
他连哄一下小米粒的耐心都没有,还谈什么爱?
我不作回答,沉沉地闭上了眼。
易晟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