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崖上,大火滔天,在这一方天地形成了独特的风采。太子站在那火前,表情凝重,一言不语,唯有手中的白绫显得那般的刺眼。
他手轻轻一挥,手中的白绫随风飘散。
“花落,一路走好。”
太子看着那白绫,声音沉重的说着。
叶忘川赶到的时候,一片大火遮眼,看得到太子,看得到那白绫,却看不见那火中的木花落。
“花落,花落!”
叶忘川大叫着,冲上前,四处寻找着。
“叶忘川!你不配来这里!你看到了吗?因为你,花落死了!你到底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太子看到叶忘川,神情愤恨,手抓着他恶狠狠的问着,拎着叶忘川,将他带到了火势的面前,恶狠狠的说着。
“我不信!我不信!明明昨天晚上就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就出事了!是不是你把花落藏起来了?你把花落还给我!”
叶忘川闻言,神情激动,反抓住太子的领子,愤怒的喊着,让他交出木花落。
“她为什么死了这就要问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叶忘川你这个混蛋!遇见你是花落此生最大的不幸!”
太子同样的愤怒,一拳打向了叶忘川,怒骂着。
叶忘川就像是愣了一样,静静的挨打,也不还手。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她说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
她说她想要自由,求他放手……
花落,你真的好狠的心,让我又亲手逼死了你……
“花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你别走,我再也不见你了!我真的再也不见你了!”
叶忘川跪在火前,掩面而泣,声音中难掩伤痛。
他在忏悔,在挽留,回应他的却只有噼里啪啦的火声。
“你别走……你别走……”
叶忘川低声的呢喃着,恨他的太子,见到他这样,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丁零当啷的声音引起了叶忘川的注意力,他放下捂着脸的手,目光看过去,从火中滚过来的是一只银镯,即便经历了大火的烧灼,也不曾有一丝的毁坏,只是沾染些了黑灰。
叶忘川拿起来,静静的看着,伤心却越发的浓重起来。
“花落!”
他忘情的大声叫着,却伤心过度的晕死了过去。
他手中拿着的是木花落母亲的遗物,他昨天才见到过的……
舞乐公主已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太子痛失妹妹,闭门谢客。而舞乐公主的前夫叶忘川将军,众人提起时总是一阵唏嘘。
据说,之前将军和公主恩爱和睦,但不知为何,二人竟和离了。没过多久,公主便死了,众人便猜测其中是有什么隐情,谱写了一顿佳话。
只因公主死后,将军几乎疯了,见人就找公主,不知被人打了多少回了,竟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更有一次皇宫宴会上,喝醉了酒跑进了别的公主房间寻找舞乐公主,让皇上痛打一回,革了他的职。
曾经的镇国大将军,因为女人而变得声名狼藉,有人夸赞有人辱骂,不知是喜是忧。
转眼,便过了三年。
将军府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叶忘川一人。
他孤身一人的待在木花落生前的屋子里,抚摸着每一样家具,眼中都是眷恋。
明明木花落已经死了三年,他却仍然觉得她还是没死,她还在这将军府里,还在陪着他。
只是他回响他们的曾经,能够拥有的记忆却只有最后那一段少得可怜的时光,他和她之间,除了怨恨,什么也不曾留下。
桌上那件缝制的小衣服,红的喜庆,却越发的刺眼。这三年来,无时无刻的不提醒着叶忘川,那个孩子的存在,提醒着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的事实。
三年的时间,将他的爱沉淀,伤痛却越发的深刻。
没有再停留,他继续出发前往无望崖。
这是他三年唯一待过的地方,在无望崖上盖着一个小房子,守着已经死去的木花落。
“花落,你还好吗?”
站在崖边,看着远方,他低声的呢喃着。
随身带着的匕首随手往身上划着,一刀又一刀,鲜血弥漫,他却不曾在意半分。
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之一,他想把那些加注在木花落身上的伤痛换回来,等他死了,也就换够了,他也就有颜面去见木花落了。
等到血流的差不多了,他才将伤口包扎好,第二日没等伤口好呢,他便又划了一身的伤痕。
其实,他更多的是想去死,这样他就能永远的守着木花落了。可是他怕,他怕自己恶果没赎清楚,即便是死了,木花落也不愿意原谅他,也不会想要见他。
看着手中的银镯,叶忘川自言自语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唯有此刻,他才是最开心的。
“花落,小泽有没有听话?现在是不是长高了?”
“小泽,你要听娘亲的话,还有你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要保护娘亲听到没有。”
“花落,我想你了,好像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你,我好像快点见到你……”
一字一句,一声声轻声的呢喃,都带着叶忘川深沉而无法忘却的爱意,然而,回应他的就只有无声的孤独和寂寞,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
他现在这般,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不远处的树后,两个人静静的看着这边,无声无息,都忍不住的一声轻叹。
如今的太子已经成了皇上,越发的成熟,越发的稳重,只是偶尔还是会来这里看看,这三年,叶忘川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心中的恨随着这三年也越发的变得淡薄起来。
“她最近可好?可曾笑过?”皇上问着身后的人,声音轻缓。
“一切如常,不曾笑过。”身后的人应该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从答入流,不用说明便知他问的是谁。
皇上闻言,没有说话,挥挥手遣退了那人,思虑片刻,抬脚向前方走去。
叶忘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皇上坐到了他的身旁,他也无所觉。
“你终日恍惚度日,不知几何。可曾对得起花落?她若活着,怕是被你这般日日念着要烦死了。”
皇上轻轻开口,像是在劝说着他一般。
“如若能烦着她,也算是一件好事。她走后,我却是连一件能够值得高兴回忆的事情都没有。”
叶忘川闻言,自嘲的笑笑,眼中有着泪水。
皇上听而不语,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现在想来,唯一能高兴的便是和她的相遇了,那时我们都还小,她就站在那亭中翩翩起舞,那时的她就已经翩若惊鸿了,我看的呆,满心欢喜的想上前去和她玩,却不想吓着了她,害她掉进了水里。”
叶忘川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自言自语的说着。
“你当时以为我欺负他,骂了我好一顿。她却替我辩解,没有怪我。当时我就想,以后一定要比你还要疼她,还要护着她……可是你做到了,我却……”
叶忘川越说越没有办法说下去,童年的记忆依旧存在,但当时还小,那时的记忆渐渐的变得模糊,他连她小时候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唯一能够记得的是她的笑容,只是后来她嫁进来时,他想遍了所有的回忆,她也不曾那般的笑过了。
是他,将她毁了,更是他把她逼死了。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皇上也若有所思,眼中也有些苦涩。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又岂是叶忘川一人。当时,父皇便有意为木花落说一门亲事,木花落求他为她和叶忘川做媒,叶忘川刚归来,他还没开口,叶忘川便自己开口了。
当时他和木花落都以为叶忘川是爱她,才娶的她。木花落为此时,足足高兴了好几日,笑容不绝于脸,带着所有的欢喜,更是为此给他跳了许久的舞,只想着能够在新婚夜再为叶忘川舞一曲。
只是后来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的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道当时已惘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能为此仿徨一身。无所事事不如去这周边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开始。”
皇上站起身,拍了拍叶忘川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的离开了。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叶忘川和木花落之间究竟如何,还得看他们自身的缘分。
缘分到,情便到,缘分不到,做什么都是白费。
许是皇上的话点醒了叶忘川,又或者是待在这里每日的思念吞噬了叶忘川的心,他倒真的像皇上说的那般,周围四处的转转。
一步一个脚印,走走闯闯,没有什么新的开始,倒是心变得平静了多,虽然还是常常看到女子就会觉得是木花落,却没有之前那么激动的要把人带回家了。
这周围的荒郊野地多,寺庙也多,每每走过一个寺庙,叶忘川的心就越发的平静,以至于最后他生出想要出家当和尚的想法。
崇尚佛祖可以净化他之前的恶果,也可以让他的心平静,早日消除恶业,去见木花落,打定出家的主意后,他便向主持要求出家。
奈何他有心成和尚,却没有寺庙可以收留他,只剩下最后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