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小顾说过，她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在医院里面待着，你也是这样一个人守着她的吗？”夜深的时候，顾晋恺忽然问道。
夜里静寂沉默的氛围被打破，我微微抬头，“有时候我哥和肖朗会过来。”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这几年一直注意着养生运动，偶尔熬几个通宵，身体不至于受不了。
只是一想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是小小顾，我心底的压力就会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辛苦你了。”
听着温和的声音，我看向顾晋恺，他正好伸手，放在了我头上，轻轻拂了拂，“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了，天塌下来也有我在你们母女身边。”
我看看他，原本想要点头，却没有也没办法撒谎。或许是因为他反反复复离开的次数太多，或者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我一时根本不太敢相信，他以后不会再离开我这件事情。
“还是没有安全感吗？”
顾晋恺问道。
我沉默不语，不自在的挪过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点头，又摇头。
他也是因为生病和失忆才离开我身边，我知道不是他的错，我不应该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发泄出来。可是我又没办法昧着良心回应他。
隔了好一阵，我没有开口，反而是顾晋恺先一步说话，“我明白了，你不用回答我。我们慢慢来吧。”
“恩。”我垂了垂头。
顾晋恺坐在了我身旁，将我揽在了他怀里。
我以往分明一整夜不睡也不会有半点困倦，这一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名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素白的病床上，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被活生生的给吓了一大跳。
靠在床上坐着的小小顾和一旁杵着的顾晋恺，两双眼睛一起直愣愣的盯着我。
我一时无所适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们这是做什么？”
刚醒来，我声音还有些嘶哑。
我揉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回望着这父女俩。
两人踯躅着不说话。
我皱了皱眉头，先挑软柿子下手，“小小顾，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老实交代，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咦……”小小顾的细细眉皱了下去，虚弱的声音文文弱弱，格外的可爱又令人心疼，“苏暖小姐，你这是欺负弱小？你怎么不问爸爸？”
“家规第三条是什么？”我冷声一哼，冲着小小顾问道。
“不许和大人顶嘴……”小小顾小脸霎时一垮，闷闷不乐的嘀咕道，“刚才爸爸说你睡觉的时候只保持着一个姿势不会动，我不信，我们就一直盯着你看了。”
我五年的皱了皱眉，“你们看了多久？”
“两个小时。”
听着冷静的回答声，我一时只觉得这大小两个人是在这医院里面给待疯了。闲着做什么不好，竟然能看着一个人睡觉，看上两个小时。也难怪是亲生的，都一样的幼稚无聊。
“小小顾。”我突然正了正色，严肃的面对着小小顾，“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
看着小脑袋上那对小葡萄似的大眼睛冲着我眨巴眨巴，疑惑不解的样子，我皱了皱眉，“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吃别人给你的东西。”
“可那是老师……”小小顾格外的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小小顾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的愤怒又难过。她因为那个人是老师才将那份信任交给了她，可是对方却利用这一点想要害她。
我收回了肃穆的眼光，淡淡道，“以后除了家里的人，别的人都不可以相信，明白了吗？”我不想将她生病住院的真相告诉小小顾，不希望让她还这么小就面对这个恶心而现实的社会，但是这些防备必须得提高。
否则这一次没有成功，只怕小妍还会有下一次。
等小小顾彻底好起来以后，我必须去好好找那个女人谈一谈，能够借此机会将小妍揪出来最好，要是不行，恐怕还有一场漫长的恶战要打。
这么多年，小妍不知道已经对我和我身边的人做了多少次手脚，现在我没什么可怕她了，必须尽力去对付她。
小小顾不知道我说这句话的缘由，可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小小顾知道，以后不会再让苏暖小姐担心了。”
看着小小顾这么乖巧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继续训斥她，转过了话题，答应等到她好起来以后就带她去游乐场玩，还给她买一只她喜欢的冰淇淋。
后面一段时间还算是过得风平浪静，小小顾也很快出院。
小小顾出院当日，我和顾晋恺带着她和另外两个宝宝一起去了游乐场。因为有些照应不过来，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就索性将肖朗也叫了过来。
我当时没有考虑太多，等到肖朗过来以后，才后悔得不行。
原本是陪着三个小鬼出来玩，可是全程都变成了顾晋恺和肖朗吵嘴、争风吃醋的场面。
“爸爸，宝宝想吃棉花糖……”小小顾从旋转木马上面跳下来以后，揪着顾晋恺的衣摆嘀咕着，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
“不许吃。”我转过头去瞪着小小顾，“你刚才才吃了冰淇淋，这个月都不许再吃零食了。”
小小顾樱唇委屈一撅，水汪汪的大眼睛马上就眨巴了两颗眼泪出来，整个人都挂在了顾晋恺身上。
“爸爸，苏暖小姐欺负宝宝，连棉花糖都舍不得买一个给宝宝吃。”小小顾哇哇的哭嚎着，两只手扒拉着顾晋恺的衣摆。
我早已经习惯了她这一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吭声。
顾晋恺这段时间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小小顾，了解了她的套路，没有再动容，脸色异常的平静。
一阵尴尬的寂静后，小小顾的小身板一僵，很快又加倍的翻腾起来，在顾晋恺身上蹭了蹭，“宝宝真的好想吃，就吃这一回，爸爸还没有给我买过棉花糖呢。”
“乖。”顾晋恺摸了摸小小顾的脑袋，“妈妈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我们改天再吃好不好？”
小小顾嘴一瘪，整个人蹲了下去，就在原地不走了。
“宝宝身上好痛，头好晕……”
我沉了一口气，无奈的走过去，拉着小小顾的帽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小小顾。”我盯着她的眼睛。
“恩？”小小顾委屈。
“你刚才说你想吃什么？”我语气狠狠一沉，无形之中透着几分威胁。
“宝……宝……宝宝……”小小顾吸了吸鼻子，一句话半天说不出来。
我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恩？”
“宝宝什么都没有说……”小小顾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着。
我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拉着小小顾肉嘟嘟的小手，带着她走到了一个玩具摊前面。
“老板，我要这个，麻烦帮我装起来。”我一边摸着钱，一边指着摊位上最大的那个水晶球说道。
小小顾喜欢水晶球，上次生日苏烨送了她一个，不过一不小心被摔碎了，后来答应给她买，因为画展的事情一直忘记了。
小小顾脸上马上阴转晴，爱不释手得从摊主手上将水晶球接了过来，眼底闪烁着小星星。
见小小顾乖了下来，没有再吵着要棉花糖，我也舒心了一些。
黄昏渐近的时候，我们六人才离开了游乐场，准备回家。
走到游乐场门口的时候，我余光一扫，好像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二话不说，马上追了上去，还没有看清楚，那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我纳闷的走了过去，迎上了一堆困惑的目光。
“怎么了？”顾晋恺和肖朗同时问道。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人，我眉头就紧紧的锁了起来，“就是我们在那张照片上看见的那个人。”
长得和小妍有七八分相似，却又不是她。
那个人更像是看起来温柔娴静的程嫣，可是程嫣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在大火之中尸骨无存，又怎么可能是她？
我晃了晃脑袋，不想让自己继续去想这些没有答案又折磨人的事情。
“或许你只是太累了，所以才看错了人，还是不要再想这些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顾晋恺揽过了我。
看着他突如其来亲昵的动作，我一时窒息着喘不过气来，困扰的盯着他。
“怎么了？”
“没……”我脸已经发烫，但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摇了摇头。
毕竟早已经是老夫老妻，要是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回到家吃饭洗漱后，我准备去叫小小顾回房休息。打开门的时候，抬头正好看见了顾晋恺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喜。
“来和你谈谈。”顾晋恺神色肃穆认真。
见他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我退回房间去，把他迎了进来。
“今天肖朗和我因为一些事情争论的时候，我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来。”顾晋恺一开口，让我险些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