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去的时候，程嫣已经等着小小顾离开了。
警察离开了大半，剩余部分人就在江边等着。
“情况怎么样了？”下车后，看着朝着我们走来的周局，我马上慌张的问道。
周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一片乌青，“程南嫣已经带着小千金离开了，我们会竭力将她们追回来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像她……”
“她们应该还没有上飞机，你们有多少把握，能够在保证我女儿完全安全的前提下，将她擒获？”顾晋恺不等周局将口中的客套话说完，直接打断。
周局沉默了一阵，“大概五成的概率。”
“算了，不用采取其他的措施了，想办法在她们离开以后追踪到准确的地方，不要跟丢。”顾晋恺眉间皱了皱，音色一沉，“要是跟丢了，你头上的这顶帽子，也别想再要了。”
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已经濒临崩溃，看着顾晋恺的模样，又不忍心在他面前将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他现在心里一定不会比我好过，身上受了这么多处的伤，还得跟着我一起在外面奔波。在这种时候，我应该更坚强，不要再继续给他添麻烦才是。
我目光全部都落在了顾晋恺的身上，看着他，既绝望，又有一丝丝的窃喜。
至少现在他还在我的身边，如果他不在，小小顾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才是真正的不知所措。
那边很快来了消息，称程嫣已经上了飞机。
在她离开以后，顾晋恺将我送回了家，自己一个人赶去医院看望公司受伤的员工。
我心里担心着小小顾，可是忙了一天，几乎一直都是神经紧绷的状态，在床上坐了一阵以后，我迷迷糊糊的在不知觉之中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看着床上的样子，顾晋恺应该是一夜未归。我放心不下他，也放心不下小小顾，马上抓起手机就给顾晋恺打去了电话。
“你在哪里？小小顾那边怎样了？有程嫣的消息吗？”我一瞬间将心底想问的问题全部询问了出来，迫不及待的等待着答案。
“还没有消息，他们还没有下飞机，看样子应该是逃去了美国那边去了。”
顾晋恺平静的回答着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说这些话，我反而有些庆幸。
在这个时候，小小顾没有消息，对我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她还安然无恙。
可是，程嫣如果想要去的真的是遥远的美国，等到达了地面以后再将小小顾送去医院，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我心口泛着疼，强忍着回答顾晋恺，“你要不要回来休息一下，如果你不放心医院那边，就有我去守着那些病人。”
“不用，我……”
“顾晋恺！”我低吼了一声，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我们是夫妻，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我们一起来承担，这样不好吗？我不想让你在这个时候累到，毕竟小小顾已经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我不想看见你也病情加重。”
“我明白了。”顾晋恺沉默了好一阵回答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在家里休息着，我很快就回来，医院这边……我会让陈助来守着的。”
“恩。”我垂眉，应了一声，眼泪莫名的涌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小小顾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发生的太多，我心里紧绷得太厉害的缘故。
我心里的防线一层层渐渐被撞破，也越发的脆弱起来。
我甚至怀疑，再随便发生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我击垮。
“你放心吧，在将小小顾找回来以前，我是绝对不会倒下的，你现在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小小顾……”挂断电话，我抱着小小顾最喜欢的玩偶，紧紧的加重了力道，将头全部埋了进去。在感受到窒息的时候，我仿佛才觉得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小小顾，你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千万不要有事。我紧闭上眼，眼泪从眼角轻缓的滑落了下来。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小小顾会离开我，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早早的就从我身边离开，所以我根本无法接受，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从我身边消失不见，我应该怎么才能够去度过余生。
顾晋恺很快赶了回来，他身上已经换了药，不知道伤情怎样，但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之中染着一抹蜡黄。
“你现在怎么样了？”我提前下楼，在大厅等待着顾晋恺回来，等到门一打开，就上前迎了过去，扶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没事，都只是一些外伤，没什么大碍。”顾晋恺目光很浅淡。
我疑惑的看着他，正视着他，试图从他深邃的目光之中看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顾晋恺，怎么了？”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愤怒之时，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脸色煞白，眼皮也跟着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没事。”顾晋恺摇头，轻轻沉了一口气，“我们上去休息一会儿吧，你也别多想。”
我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理智，拉着顾晋恺的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顾晋恺，你说！”我皱紧了眉头，紧紧的盯着他，想要看穿他究竟瞒着我些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
“你倒是告诉我啊！”
顾晋恺依旧默不做声，我情绪越发激动，几乎到了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地步。
我心里沉着一口气，情绪也糟糕到了极点。
“没事。”顾晋恺摇了摇头，平静至极的看着我，“没事了，没事的，顾太太。”
可是他越是这样沉静得出奇，我脑子里面也就越是慌张。以我对顾晋恺的了解，如果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面对我这样的表现，他肯定不会这样耐心的一遍一遍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话。
看着他恍惚着的神情，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询问出了我最不想要说出的一句话来。
“顾晋恺，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声音一抽，泪意从鼻腔眼底涌了出来，说话的音调染上了哭腔，“宝宝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话音一落，顾晋恺脸色骤变。
我也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就这样莫名的，跌在了地上，我嗓子一哑，说不出话来，无声的看着顾晋恺，动着嘴唇，“宝宝她怎么了？顾晋恺，你告诉我啊？”
我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几年之中一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母亲。
无论小小顾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我都是最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人啊！
顾晋恺轻轻敛下了眼皮，他的眼睑之上覆上一道阴影的时候，他的唇瓣也微微的动了动。
“飞机失事，在飞行前往美国的路上，坠入了太平洋。”
什么？
我唇角僵着，眼前一黑，霎时晕了过去。
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我能够清晰的闻到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在曾经陪伴过小小顾在医院里面经历的漫长时光之中，我早已经将这种味道记在了骨子里面，也深恶痛绝。
每当闻到这种味道，我都会想到小小顾被病痛和数不尽的针头和药剂折磨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会哭，总是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拽着我的手臂，搂着我的腰，一遍一遍的请求，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宝宝不想打针，宝宝想要回家”。
到了后来，大概一两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懂事了，不会再哭闹，也不会有任何的小情绪，而是反过来安慰我，说她没事，很快就会过去，她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站在一片白色的雾蒙蒙的长廊之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满了鼻腔，我迷茫的，一步一步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
“苏暖小姐，宝宝在这里，你怎么不来找宝宝。”
“苏暖小姐，宝宝很想你的。”
数不尽的属于小小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四处看着，转的头晕目眩，正慌张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顾太太。”
我睁开眼，正好看见了在我面前盯着我的顾晋恺。
头好疼，我皱了皱眉头，一时没能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脑海之中还全部都被刚才那个模糊而真实的梦境充斥着。
小小顾！
想到的时候，我眉心一抽，呼吸霎时加快起来。
“顾晋恺，小小顾是不是没了？”我声音微弱，直直的盯着顾晋恺的眼睛问他。
“你现在刚醒来，身体不太好，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
“以后再谈？”清醒过来，想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忍着头部的眩晕，从床上站了起来，“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以后再谈？在飞机上失事的，落入太平洋之中的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以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