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上的一排文字,我耳边嗡的一声炸开。
腾宇是整个海城最大的材料公司,这次的竞标可想而知,是一次多重要、多激烈的斗争。顾晋恺就坐在我左手边,可我不敢侧目去看他。我已经开始不确定,他带我过来,究竟是想要借机试探我,还是利用我。
“怎么不去?”低哑好听的嗓音萦绕在我耳畔,像是一道魔咒,让我更加头疼。
如果去了,毫无疑问,顾晋恺会信我。我想要留在他身边寻找证据也更加容易。可如果因为我,朗信在这次竞标中失败,我又怎么对得起肖朗?
我唇角僵着,喉头动了一阵,艰难低声道,“顾总,还是公平竞争吧。”
“你舍不得?”冷傲又严苛的讥讽声随即落下。
我皱紧了眉头,抱着必死的心,硬声道,“我不去。”
再是需要赢得顾晋恺的信任,这样白眼狼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顾晋恺没有和我多说,开始准备竞标。生意场上的技巧和手段我都看不太懂,但是竞标的确激烈,十几分钟后,由顾氏拿下。
顾晋恺沉静的面上几乎没有多少惊喜和讶异,像是拿到了势在必得的东西,淡淡起身,“走吧。”
我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老老实实的跟在顾晋恺身后。
他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难堪,可是不代表回家或是回公司以后,还会给我好脸色看。我一直战战兢兢的等着,可是直到晚上,顾晋恺也没有再提起竞标的事情。
“在想我为什么不向你发难?”
顾晋恺从书房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见他的声音,我蓦地半坐起来,看着他。
顾晋恺松下领带,把外套随意丢在一旁,坐了下来。
“如果你今天去了,大概我永远也不会考虑信任你。”顾晋恺说出一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我实诚的凝视着他,看着他深邃幽暗的眼,想要知道答案。
“无论你是不是一心一意,你去了,就不再值得我信任。明白吗?秦珞。”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认真的样子,细碎的发被灯光笼上一层柔软,整个人好像卸下了硬刺,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出口伤人。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顾晋恺的意思,他想要的不仅是一个忠于他的女人,更要一个即使有一天转身离开,也不会反手刺他一刀的人。
如果我今天窃取了朗信的机密,以后不见得不会威胁到顾氏的利益。这样的人,他自然不敢信。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心底恍然,好像巧妙逃过了一局,却又更警惕起来。
“你如果还想要上班还债,明天到公司来吧。做我的秘书,工资比在前台接电话要可观得多。”留下一句话,顾晋恺进入了浴室。
听见他的话,我心底燃起光来,好像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够去顾氏工作,还能留在顾晋恺的办公室中,找到证据的机会也会大得多。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再长大,多耽搁一天,我和它的危险都会增加不少。
我必须加快行动的速度才行。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早起做早餐,跟着顾晋恺一起去了公司。
一上午我都跟着助理熟悉公司,将整座高耸的公司大楼流水线般走完过后,一双腿算是暂时废了。
“回来了?”顾晋恺一边在文件上勾画着,一边询问。
“恩。”我沉声应着,目光不时往一旁的软沙发上飘去。想要休息片刻,又担心他不许。
听助理说,顾晋恺一共有五个秘书,刚辞退一个,今天我来算是补了这个空缺。
“三楼左边第一间是谁的办公室?”顾晋恺突然抬头,看着我问道。
我像是上次不认真被突然抽问的学生,一时窘迫,想破脑子才揪出一个模糊的姓氏来。
“陈……陈经理。”
“三楼是仓库。”顾晋恺目光沉冷,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来了?”
我忽而侧目,这才看见门边站了一个衣着得体、淡笑清雅的女人,长袖半挽,手中抱着两个文件夹。
她抬手看了下手表,行事作风干净利索,“徐总还有三分钟到达。”
“知道了。”顾晋恺立即起身,往外走去。
“顾总……”我忐忑着还是喊了出声,“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
“没有。”回声冷淡。
“那我能不能坐会儿?”我连忙紧跟着问道。
顾晋恺脚步顿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薄凉的话语带着几分冷厉:“秦珞,你见过秘书坐在办公室里休息的吗?”
我脸颊腾地红了。
顾晋恺的奚落,我已经见怪不怪,可是把自己狼狈生涩的模样和门前高贵像名媛一样的秘书对比,我恨不得马上给自己找个洞钻进去。
顾晋恺和他的名媛秘书很快离开,我一人站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一边忍着脚痛,一边四处打量着室内的布置。
宽阔却简单,不知道顾晋恺究竟把证据藏在了哪儿。
“秦珞是吧?”一道清甜微哑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打断。
顺着声音转目,正好看见名媛秘书。
我竭力忍着脚痛,从唇角挽起一丝半抹的微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办公软件会吗?”
“恩。”我点头。
“把这些文件统统整理出来,下班前给我。”一摞文件丢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你就用窗边那台吧,想你也没有带电脑来。”
我低头去整理文件的时候,名媛秘书已经离开,想起她颐指气使的态度,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过在海地售房部那样的小地方尚且要看人脸色。偌大的顾氏,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赶在下班前做好了所有工作,依照文件上的标注上传。
刚关上电脑,顾晋恺便回来了,手中提着两份外卖,目光灼灼刻在我身下的椅子上。
我连忙从椅子上起来,中规中矩站到了顾晋恺面前,可是他打开了一份外卖,却没有要把另外一份给我的意思。
我忙了一整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现在胃里已经饿得搅成了一团。
“顾总,我可以吃饭吗?”我低低问道。
虽然知道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有多窘迫,可我不得不考虑肚子里的孩子。
顾晋恺顺手取过外卖,往我面前推了推,“以后再不听话就没饭吃,别在我面前卖弄可怜。”
我顿了顿,想要解释,又担心他说我狡辩,索性一言不发开始吃饭。
在办公室待了几天还算顺利,顾晋恺应酬会议一大箩筐,大多时间都不在办公室。
他有五个秘书,我以为这应该是一份闲差,却没想到事情堆积着,一整天几乎没有半点空闲。
从简单的文件整理到设计图检阅,各种杂乱的任务扔来,我开始怀疑名媛秘书是不是将其他人的工作丢给了我做。
不过碍于她算是我的直系前辈,明里暗里吃些小亏也不算什么,我没有吭声,全部按照她的安排做了下去。
“秦珞,”名媛秘书照例在顾晋恺离开后来到办公室,“公司对面二楼有一家咖啡厅,帮我买三杯拿铁和一杯黑咖回来。”
她这是拿我当便利贴小妹使唤了?
我攥紧了手,想着秦昊,依旧隐忍了下来。
“知道了。”我浅浅丢下一句话,赶去买咖啡。
二十分钟后,提着四杯咖啡,径直去了秘书办公室。
“米兰姐,那秦珞好歹是顾总的女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过了些?”走到门前,突然听见我的名字,我立即止步停下。
“算了吧,就她还顾总的女人?你们是没看见那天顾总是怎么奚落她的。”名媛秘书顿下冷声笑了笑,“如果顾总心里当真有她,怎么可能让她来公司做这些苦差事?我看顾总不过是玩玩她而已,就她还当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我看你们还时别瞎操心了,天塌下来不还有米兰姐扛着,那蠢女人愿意帮我们把工作都解决干净,我们在办公室好好休息就行了。”
我积攒许久的怒气上涌,径直走了进去,前一刻还讨论得如火朝天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
名媛秘书一脸坦然,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神色,挑指捋了捋耳边碎发。
“咖啡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我平声应着,把四杯咖啡齐齐放在了桌上。
她探手来拿,被我一把拉住了手。
我缓缓勾了勾唇角,轻笑着,“买都买回来了,索性我喂你喝怎样?”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揭开一杯咖啡,直接往她脸上泼去。
“啊!”名媛秘书尖叫着捂着脸蹲了下去,其余几人恐慌的盯着我,眼底犹豫。恐怕是想要过来虚情假意关心几句,又碍于我这个疯女人不敢过来罢了。
“我不想和你们之间产生任何嫌隙,你们要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要是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凌厉丢下一句话,我嫌恶奔离了秘书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