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身体虚弱,整个人靠在欧阳老爷子身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让整个车充斥着一股怪味,别说欧阳老爷子这样尊贵的人,就是司机这种普通人也受不了。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打量他们。通过后视镜可以看见欧阳老爷子忧虑的眼神,不由得更加好奇。
那个老太婆到底是谁?无血无泪无情无欲的欧阳老爷子居然露出这种眼神,太令人惊奇了。
难道是他的亲戚?比如说姨妈或者姑姑之类的?谁说有钱人没有穷亲戚,谁天生就是好命的?
司机越想越偏,那辆车也越开越偏。欧阳老爷子一直盯着老妇人,倒是旁边的青年发现不对劲。
“司机,麻烦你用心开车,现在是塞车时间,稍不注意就会出事。”青年发现前面几辆车开过来,赶紧提醒道:“前面又有车,你抓紧时间,现在是救命,我妈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找你负责。”
“是是是,我会认真开。”司机发现欧阳老爷子抬头看他一眼。
那样的眼神吓得他小心脏差点停窒。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欧阳老爷子露出这种表情?
上次欧阳老爷子最心爱的花瓶被顽皮的孙少爷打破了,他就是露出这种眼神,结果整个欧阳家的上上下下全部心惊胆颤了一个月。后来孙少爷被欧阳老爷子发配到国外读书去了。
老天爷保佑,他只是有些好奇心,但是没有坏心眼。千万不要让欧阳老爷子记仇啊!
司机一边默求一边抓紧时间开车,终于把车开到医院门口。
车刚停下,不需要任何人开口,司机立即谄媚地打开门,又对旁边的保安说道:“愣着做什么?这里面有个急救病人,抓紧时间安排医生过来。”
保安认识欧阳老爷子的司机。那司机是狗腿子不错,但是他偏偏能够讨得欧阳老爷子欢心。
保安立即找来护士,在几十个医生护士重重包围的情况下,老妇人进入抢救室。
欧阳老爷子坐在外面,看着‘抢救中’三个字,大脑一片空白。
从重逢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时间想太多。几十年的分别让他们根本没有话可说。
应该说,心里有太多想说的话,偏偏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些堆集如山的话找不到先后顺利,就这样压在那里,让他们的心情沉重无比。
“我叫欧阳默。”青年男人远远坐着,仿佛不敢和欧阳老爷子靠太近。“今年三十五岁。”
欧阳老爷子一直没有看过他,听见他说话,抬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他的皮肤粗糙显黑,身材高大强壮。从长相上看,他有五分像母亲五分像父亲,所以基因还是不错,天生的材料并不算差。只可惜一老遮百俊,他注定只是一个穷小子,而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如果他出生在另外的家庭,这样的长相肯定也能引起无数女人尖叫。
欧阳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会弥补你!”
如果事情真的如那些老妇人所说的那样,这个自称欧阳默的青年是他的儿子,他会给他应该得到的一切。如果不是,那他们就要倒霉了。
与旧情人重逢的激情过去,欧阳老爷子恢复到成功商人的状态,考虑问题也清楚了许多。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他也是受害者。那女人变成这个样子,她自己付一半责任。
至于心疼和愧疚这些情绪,不是说没有,只是再多也无法撼动欧阳家事业。
直到现在欧阳老爷子才明白自己的真心。
他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有问题,只是不愿意去深究。他的结发妻子,那个拥有强硬后台的女人必须继续呆在那个位置,他不能和她闹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背弃了那个天真的少女。
欧阳老爷子发现自己骗了自己几十年。以前他会责怪旧情人,认为是她经不起金钱诱惑。
现在看见旧情人的惨状,于是他明白了,他不是没有猜到,只是不想去理会。
什么爱情?他欧阳老爷子根本没有情。可怜啊,从始至终,他居然完全不懂什么是情。
“你给他们付医疗费,以后有什么费用也帮他们付了,回来再找金秘书报销。”
欧阳老爷子理清了思路,不愿意再呆在这里。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她一直在等你,现在终于等到了你……”欧阳默冲他的背影喊道。
欧阳默没有想到欧阳老爷子就这样走了。
难道他不是专程过来找他们吗?难道不是为了接他们回去享福吗?难道他不打算弥补吗?
欧阳默从小到在受尽苦难,如果不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他早就倒下了。
现在信念在他的面前破碎,他明白那个让妈妈坚持了几十年的信念也会消失。
那个男人……他在他的眼里没有看见怜惜,只有对妈妈的淡淡的愧疚。
妈妈错了!他根本没有爱过她。
那个男人的妻子非常了解他。她说他不懂爱,他根本不爱。妈妈不相信,现在得到答案了。
几十年的等待,最后得到一个残忍的结局。不过……没事的,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有他吗?
以后不再有他也好,但是相信他这次不会装作视而不见吧?他毕竟是他的孩子,他姓欧阳。
除非他打算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穷得当乞丐的私生子,否则不可能再不管他。
欧阳默,那个做了三十几年乞讨生活的落难王子露出小市民的算计表情。
如果欧阳老爷子看见现在的他,肯定连最后那点怜惜也会消失掉。
没有人可以算计他,包括他的孩子和孙子。在整个欧阳家,他是主宰,他是国王,他是神!
欧阳老爷子吩咐这里的医生护士给老妇人准备最好的药最好的房间给最好的护理。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把她的病治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从此离开他的世界,与他彻底地告别。
安排好一切,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走进欧阳霖的病房,看见欧阳霖和林槿如下棋。
林安安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小人书。他最先发现欧阳老爷子。
欧阳老爷子朝他做了一个噤音的动作,林安安神秘地点点头。
欧阳老爷子一直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观察他们两个人。
“喂,我不是走这里的,你耍赖对不对?”林槿如发现自己的棋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
欧阳霖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她:“你不是一直这样下吗?我没有看见你说的那颗棋。”
“欧阳霖,你在耍诈。我知道了,根本就是你偷偷藏了我的棋。”林槿如搜查欧阳霖的身上。
欧阳霖不停地躲闪。他最怕痒了,林槿如的魔爪让他非常不舒服。
“喂,别过份,我没有藏你的棋。”欧阳霖一边躲一边大叫:“你不要输不起。”
“我的话就是游戏规则,这个游戏就是这样玩的。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这样小气。”
欧阳老爷子看见欧阳霖放声大笑的模样,眼眶有些湿润。
欧阳霖在他的身边长大。他的父母总是早出晚归,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不理不睬。
小时候的欧阳霖喜欢跟在爷爷身体,那样乖巧的模样暖化了冷酷爷爷的心。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欧阳霖再没有真心地笑过了。
那时候他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给他安排各种课程,还给他做各种训练。
后来他再也不粘着他了。每次见了面,他也会远远地避开,如同家里的其他人。
他不是不失落,只是想着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总需要付出什么的。
欧阳家的当家人注定是孤单的。他孤单了几十年,不是习惯了吗?
原来是他错了。
欧阳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个冷冰冰的位置。他更想有个人陪他下棋,旁边站着他的儿子。
欧阳老爷子推开门,看着那对玩游戏玩得兴起的男女,如同做了什么大决定似的,开口说道:“我决定了,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正吃了欧阳霖一颗棋的林槿如欢呼出声,只是欢呼到一半就听见欧阳老爷子说这么可怕的话。
她保持着跳跃的动作,僵硬地看着欧阳老爷子,一脸无辜地说道:“老爷子,你说话了吗?”
她肯定产生错觉了!欧阳老爷子怎么会说那句话?哈!她有些累了,产生了幻觉。
欧阳霖挑眉,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欧阳老爷子。
他的心思就简单多了!
此时,欧阳霖在想:“老头子又玩什么把戏?这次又想暗算我什么?绝对不能上当。我是失忆人,继续装失忆,他别想把我骗回去做什么欧阳家的总裁。”
林安安看看林槿如,再看看欧阳霖,眼里闪过纠结。
他们真的要结婚吗?
虽然他以前说过这句话,但是怎么感觉并不高兴?
如果他们结婚了,肯定会生自己的孩子,那他们还会爱他吗?
几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林安安想着最严肃的问题。那几个大人反而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老爷子,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吃药了。”欧阳霖阴恻恻地说道。
“霖儿就算失忆了也没有失去本心。看来恢复记忆是早晚的事情,这样我就放心了。”
欧阳老爷子感叹欧阳霖就算失忆也没有改变以前的说话风格。
“欧阳老爷爷,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你快回去吧!”林安安决定和两个大人一样无视他。
刚才想了想,他觉得就算妈妈结婚也应该告诉一下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脾气坏,如果妈妈和霖爹地真的要在一起,必须先向他打招呼,否则以后多麻烦呀!
林安安此时还没有发现他想起慕默之的时候并不是讨厌,而是依赖。从内心而言,他对这个亲生父亲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