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浅小姐,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林霄招呼了一句,依旧带着不走心的公式化微笑。
荣浅浅楞了一下神,有些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今天凌少一起过来了,想接您去凌家公寓先住下,毕竟除了合同,还要去民政局办手续,每次约来约去的太麻烦,不知道荣小姐方不方便?”
“啊?”荣浅浅长长的眼睫扇了扇,没反应出这话的真实意思。
不过想到身边还站着一对混蛋母女,她下意识就点了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我正想走呢。”
“那就好,请您尽快去收拾衣物吧,我们等您。”
林霄很客气地又笑了笑,根本没有多余的目光分给荣欣欣母女。
他的态度很好,但这事毕竟诡异,按理说还没结婚就来别人家接女儿,不合规矩,更何况对母亲和家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只问当事人的意见,怎么看都不像在处理婚姻大事。
“咳咳,”继母唐欣终于忍不住了,干咳了两声问,“你们,你们是余行长的人吧?那个,我们浅浅虽然资本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荣家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带走,不好吧?”
“哦?”林霄这才转过头去,刚刚公事公办的表情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荣太太想怎么样?”
“怎么不得包个红包啊?也算我姐姐的出门费。”荣欣欣抢在她妈前头,一语道破肚子里的那点儿龌蹉。
继母唐欣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竟然也没有反驳。
“该给的钱我已经都付了,还想要,你们去找荣国兴。”
林霄身后的人突然站了出来,低低地说了一句,语气很不善,让人禁不住一哆嗦。
他从门廊的光线里站进来,一张脸帅气逼人,只可惜面孔绷得太紧,黑眸子里带出一丝莫名的肃煞之气。
唐欣和荣欣欣下意识往后站了站,在这位凌少的目光里,没敢再出声。
这时候,荣浅浅已经拎着箱子从楼上走下来了。
她的箱子并不大,但走得却有点儿费劲,一双腿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明眼人一看就是气短体虚的样子。
“东西收拾好了,咱们走吧。”荣浅浅大口喘了喘,把箱子拉到门口,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她的脸颊异常红润,配着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简直有些鲜艳的妖异。
凌亦深眉头一紧,盯着她仔细看了看:“你,发烧了?”
“嗯?”荣浅浅被他这样一问,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对劲儿,冷的厉害却手心冒汗,手脚都有些不自主地轻微颤抖。
凌亦深顿了顿,对旁边的荣欣欣说:“你,帮她把箱子拎到车上去。”
“我?”荣欣欣眼睛瞪大了一圈,难以置信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凭什么我搬?她有手有脚的,这箱子又不重。”
凌亦深一抬手,指了指浅浅:“她可是值两个亿的,你想好,如果人出了问题,是荣国兴赔,还是你赔?”
他的话不疾不徐,听上去并不咄咄逼人,但他眸子里折射出的光,却像箭镞一样射向荣欣欣,好像违逆者格杀勿论的军令,让她莫名从心底倒抽了口气,乖乖地转身将姐姐的箱子提了起来。
荣浅浅心里顿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凌亦深的话虽然是回护,却依旧是把她当商品。
箱子在后备箱放好,荣浅浅回身看了眼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竟然没什么留恋。她垂下眼睫叹了口气,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嘭。”
厚重的车门一声闷响,隔绝了她和过去的一切。
这就算是彻底被卖了?两个亿,换来了和荣家的一刀两断。
荣浅浅低了头,在后座上尽量把自己缩成团,她的冷汗已经顺着额角滴下来,浸湿了一大片刘海。
“荣小姐,以后有机会,您还是可以来这里小住的,凌少的别墅离这儿不太远,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坐在副驾驶上的林霄转过头冲他说话,大概是看她脸色不好,想安慰她几句。
“谢谢,我……”荣浅浅勉强挤出半丝微笑,唇角的梨涡一闪而逝,“并不想再回来,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旁边的凌亦深看了她一眼,目光隐晦不明,旋即又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司机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荣家别墅,站在门口的继母唐欣这才缓过神来,转头问同样懵着的荣欣欣:
“这,这不是余行长的人吧?”
“不是。”
“他们是谁?”
“我哪儿知道。但是你看车牌。”
荣欣欣伸手指着黑色车尾嵌着的低调蓝色牌子,上面赫然印着“锦A1688”
“妈呀!”唐欣惊得叫出声来,“这个牌子在锦城能卖出天价了吧!这,这肯定不是余行长。”
“妈,你说,他们究竟是谁啊?”荣欣欣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管他呢,反正荣浅浅这根眼中钉是拔掉了,她嫁给余行长也好,其他人也好,何林军都妥妥是你的了。”
“妈,你说什么呢。”荣欣欣娇嗔了一声,得意的神情维持不到三秒,忽然又转了口风,怨恨地说:“刚刚那个男的也挺帅的,不知道是谁,荣浅浅可真是能走狗屎运,居然能卖个帅哥,便宜她了。”
荣浅浅却没觉得自己多么走运,折腾了一天,猛然窝在温暖的车厢里,她的急火和热毒争先恐后地开始往外冒。
脸颊红彤彤一片,嗓子都开始冒烟,活像个被烧沸了的人形水壶,外面滚烫,内里已经要耗干了。
“林霄,通知陈厚德,让他十分钟内赶到玲珑别墅,带上降温的针剂。”
后座上的凌亦深看了看荣浅浅,低声朝前面吩咐,林霄立刻拿起电话开始联系。
荣浅浅此时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冲凌亦深眨了眨:“不用,我,箱子里有退烧药,等会儿吃点就行,我……”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后悔了。
喉咙里是针扎一样的疼,头因为低血糖,变得越来越重。
可是她还明白这是在陌生人的车上,更何况这个陌生人昨晚在酒店差点儿还要了她的命。
于是她拼尽全力又张了张嘴,说出一句不知死活的话来:“谢谢你接我出荣家,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房子,钱,我会还,啊!”
荣浅浅还没诚挚地表达完欠债还钱的天经地义,就被凌亦深一把捞了过来,死死往怀里一按,冷冷地说了句:“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