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桥边的“品味”咖啡厅里，中午的阳光正好，靠街的窗户擦得透亮，可以看到学院河还没有完全化冻的河床。
“浅浅，新的一年开始了，你考虑好了吗？我们也重新开始吧。”
何林军有些激动，身子前倾了一下，伸手要去拉荣浅浅。
荣浅浅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一下椅子，尴尬地笑了笑：“我想，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我们已经结束了。”
“浅浅，你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因为欣欣？”
“是，哦不，不完全是。”
“我和欣欣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已经和凌亦深在一起了。”
何林军点了点头：“你说的我知道，我可以理解，就像我那时候和欣欣，我们两个也是一时情绪没有控制好，浅浅，错误谁都会犯，但日子总要过，总要重新开始。”
“不，”荣浅浅打断他，“我想你误会了，凌亦深，他并不是我的错误。”
何林军愣了一下，抬头认真地看了看她：“你的意思……你和凌亦深是认真地？”
荣浅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浅浅，你知道凌亦深是什么人吗？他手里有多少资产，身边有多少女人，心里有多少算计，你都知道吗？”
荣浅浅低了头，她不知道，除了一个玲珑，除了进过凌家老宅看了一眼，其他关于凌亦深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和他谈恋爱，他把你卖了，不，他把你吃进肚子里连渣都不剩怎么办？”
“他不会，他，”荣浅浅不知道该怎么为他争辩，但过年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他给了她一个家，爱情，亲情，友情，都是他给的，在那个阴冷的除夕夜，在老天爷都憋着一口气的时候。
“他给你钱了？他对你说甜言蜜语了？”何林军不可置信地看着荣浅浅，“你知不知道，这些有可能都是假的，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骗你。”
“我知道。”荣浅浅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抬起头，那么理直气壮，“我知道，所有这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他可能有别的情人，可能对每个情人都那么体贴周到，我知道。”
“那你……”
“即便是假的，他也给了，你们呢？”
何林军震惊地看着她，她的眼角绯红一片，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激动。
“何林军，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凌亦深对我是有所图，不然当初也不可能直接把我接去凌家。但不管我和他的关系如何，我和你都不可能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浅浅，你不是一个为了利益抛弃一切的女孩儿，我知道，我相信你。”
“我不相信。”荣浅浅抹了眼角的湿气，梨涡显出来，笑了笑，“我和凌亦深就是利益交换，我想荣欣欣应该给你解释的很清楚了，不需要我再重复。”
“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没有，我就是为了钱，我爸爸欠了凌家两个亿，我妈妈等着我用钱来接她养老，凌亦深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只要他给钱，事实上，他已经给了。”
“荣浅浅。”何林军近乎绝望地吼了一嗓子，咖啡店里的其他几桌客人都转过头来看。
他紧紧闭了一下双眼，像是在平息内心的火气：“浅浅，你不要为了赌气说这些话，你要好好想想以后，现在凌亦深宠着你，将来呢？他有了新欢呢？你没了利用价值呢？你会有多惨？”
荣浅浅轻笑了一下：“你别劝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浅浅！”
荣浅浅已经站起身来，二十多年了，她忍气吞声也该到头了，既然出了狼窝入了虎穴，她何不就狐假虎威一把。
凌亦深对她有所图，她何尝不是，既然他把她当成凌太太哄，她就专心做好这个位置。
他有情人怎样，他是魔鬼又怎样？她只要守着契约妻子的本分，躲在玲珑里专心那她的那一份钱，不是一样可以过好小日子。
就算凌亦深到最后要赶尽杀绝，她还有个盟友凌子安，不至于把小命搭进去。
何林军看着荣浅浅决绝的背影，低下头叹了口气，可没过两秒，他还是走快了两步拉住她的手：“如果有一天凌亦深真的对你不利，记得来找我，我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把你推到绝望的境地，相信我。”
荣浅浅回身看他，神色复杂，最后她还是点了头，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转身离开。
她的心里当然也忐忑，何林军说的这些话她并不是没有考虑，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后退的勇气和力量。
更何况，凌亦深说过，等从美国开完会回来，他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荣浅浅在这样的希望中等了快一周，可惜等来的并不是凌亦深回家，而是病危。
唐小清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喊：“快起来，去看今早的纽约时报，已经发你邮箱里了，快。”
她还迷迷糊糊地在做梦，唠唠叨叨地从床头摸了平板电脑打开邮箱。
唐小清发给她的新闻链接是全英文的，细节她看不太明白，但照片很清楚。
凌亦深躺在急救车的担架里，胸口是大片大片的血污，染红了从腰线处翻出来的白色衬衫。
他的口鼻处安置了呼吸机，墨黑的短发零乱的缠在一堆线管里，上面湿漉漉的，虽然看不出颜色，但可以肯定也有血。
荣浅浅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眼眸闪烁，把文章里所有认识的英文颠来倒去看了两遍，才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唐长老，凌亦深怎么会被人暗杀，怎么会？”她在电话里急的想哭，“新闻里说他生死未卜，是真的吗？是吗？”
“浅浅，你先别激动，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别哭啊。”
“我要去见他，他究竟……”
荣浅浅等不下去了，她挂了手机开始打凌亦深的电话。
关机。
打林霄的电话。
也关机。
她咬了咬牙，打了艾米的电话。
“喂？”
“凌，凌亦深，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在手术，心脏中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