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晴天霹雳，荣浅浅怎么也不敢相信几天前还在一起缱绻的两个人，如今就要阴阳两隔。
“荣浅浅，林助理会去接你，你先收拾一下吧，专机已经走了。”
电话里艾米的语气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地像锥子一样直扎她的心。
这么着急接她去美国干什么？荣浅浅惊恐，难道要让她去见凌亦深最后一面？
唐小清赶到玲珑的时候，林霄也刚好进门，荣浅浅整个人像没了魂儿一样，愣愣地盯着他们俩，一动不动。
“我去帮她收拾东西。”唐小清冲林霄点了一下头，转身去拿荣浅浅的旅行箱。
林霄叹了口气：“尽量快一点，凌少的手术已经超过十个小时了，不知道……”
“不，他不会有事的。”
林霄听到荣浅浅突然小声的呢喃了一句，不知道是她下意识地自我安慰，还是已经魔怔了。
“少奶奶。”他叫了一声。
荣浅浅抬眼看他，眸子晶亮：“他不会有事的。”
她又重复了一次。
这句话就像最后的强心针，一直支撑着荣浅浅坐上去美国的专机。
发动机轰鸣不止，荣浅浅一直将脸贴在机舱的小窗上，其实外面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少奶奶，您休息一会儿吧，等下到了医院，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林霄给她盖了毛毯，她依旧没有变换姿势。
林霄以为她睡着了，可偏头看了一下，她睁大的双眼映在窗上，乌亮亮得吓人。
林霄叹了口气，转过头坐正，却听到荣浅浅细小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怎么会遇到暗杀？开个会这么不安全吗？”
“……安保工作是我亲自负责的，全程没有多少疏漏，但是如果对方有心，总能找出他落单的时候。”
荣浅浅转过头看他：“凶手抓到了吗？”
“已经控制住了，是个活口，但是警方要介入调查，恐怕……”林霄顿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些机密说给荣浅浅听，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恐怕警方也有对方的人渗透，所以我们争取把人扣下来私下审。”
“林助理。”
“嗯？”
“我害怕……”荣浅浅的眼眶干涩，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林霄握了握她的手，在抖，冰凉。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凌亦深已经出了手术室，正赶上主刀医生在给艾米讲解病情。
荣浅浅的英文不是很灵，却非常意外的听懂了大概。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擦着心脏过去，失血太多，我们已经做了缝合，但是病人还没有恢复意识。”
“什么时候能恢复？”艾米问了一句。
主刀医生摇了摇头：“枪击时他的头部撞到了墙体，颅骨也有损伤，如果颅内有微血管出血，形成血栓的话……”
他的话没有讲完，荣浅浅一知半解，火急火燎地拽了拽林霄的袖口。
林霄叹了口气：“如果那样，他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荣浅浅脑袋“轰”得就炸了，腿一软差点儿没直接跪下。
林霄扶着她坐到走廊的长椅上，等她慢慢回过神，然后拍着她的背小声说：“少奶奶，您现在不能倒下，好多事儿还没处理完呢，我先送您去酒店休息吧。”
“我想守着他。”荣浅浅不肯走，目光一直盯着ICU的方向。
艾米走过来蹲下，平视她的脸：“回去休息，你在这儿没什么用，林助理还要连夜审问那个凶手。”
荣浅浅的眼眸动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扶着椅背要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回过头看了看艾米。
艾米的手臂上缠了绷带，也受伤了，她刚刚心急如焚得竟然没有看出来：“出事的时候你在他身边？”
艾米点了点头：“凶手开了不止一枪，中弹后他推了我一把，所以才会撞到墙。”
荣浅浅眼眸暗淡下去，一个人的甜言蜜语可能不代表真心，但是实际行动就完全能说明问题，生死之际的选择，护着谁心里就一定是有谁，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虽然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掩不住失落，她转过身准备朝外走，听到艾米在后面和林霄小声发狠：“找到幕后的人，我非要把他碎尸万段。”
荣浅浅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睡不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脑海里一直晃荡着过年时候凌亦深对她的笑颜。
门廊灯下那个风雪白头的身影，抬起脸来对她暖心的微笑。
荣浅浅想，二十年了，在她的生命中不曾有人这样做过，可能今后的日子，也不会有了。
凌亦深的爱的确真假难辨，可偏偏熟悉的要命，好像上辈子她也经历过。
她在心里一遍遍描摹凌亦深的样子，用力挖掘回忆，她肯定之前见过那样的凌亦深，但并不是在玲珑。
时钟一点点划过表盘，窗外的天色一变再变，荣浅浅还是没有动，酒店送了餐过来，门铃响了她没开，林霄大概在审凶手，没人逼着她照顾自己。
头疼欲裂，可她还是在想凌亦深。
手机响起，铃声锲而不舍。
荣浅浅终于无法再石化下去，她动了动手臂，接了电话。
“少奶奶，等下我去接您来医院，ICU可以探视了，另外，凶手已经吐了口，很多事情我们需要……问问您。”
荣浅浅应了一声，并没有发现林霄的话里有话，凶手既然吐口了，还有什么事要问她呢？
凌亦深依旧昏迷，身上被插了无数的管线，检测仪器的声音有节奏地传出来，一下下好像催命一样。
“少奶奶。”林霄站在旁边，声音沙哑，大概也是彻夜未眠，疲惫得很，“下午公司的律师团会约您谈谈，您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在法律上，您是凌少的妻子，很多事……”
“我不见。”荣浅浅隔着落地的玻璃门，眼眸一瞬不瞬得盯着凌亦深，她的眼底乌青一片，眸子里没多少光泽，“阿深还没有死，为什么让我见律师。”
“可凌少现在的状况。”
“他会醒的。”
“时间可能会很久。”
“那就等。”
荣浅浅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却极为坚定。
凌亦深一定会醒，他还要来给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还要给他年节的回礼。
荣浅浅握着自己颈上的玻璃吊坠，慢慢地将手移到了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阿深，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