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这个不算借口的借口显然不可能说服严子昱。
他还在继续追问，“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别人没有信心？”
别人？
阮宁突然间明白了严子昱眼中这种浓浓的咄咄逼人究竟是为什么，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本来心中就很心虚，阮宁没有去追究严子昱的内心，更谈不上生气，只是站了起来，“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那一瞬，这客厅内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阮宁想离开，但走了两步后身子忽的僵住，她突然感觉到老子身后的某种凝视，带着阴寒的凝视，只是从背后而来，就让她顿住了脚步。
“上半年光是花在宣传上的费用竟然就高达六十万，可是上半年咱们只推出了一款新品，而且还不是重点推广的产品，基本都是靠渠道在推，没有广告没有冠名，这花销有些奇怪……”
严子昱缓缓开口，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却字字都进了阮宁的耳朵，如此清晰，如此戳人。
她无力的转身，掩盖住内心的心虚，说了一句，“宣传部的支出向来都大，仅此于产品部，半年六十万的数字其实并不算虚高，我看过明细，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严子昱抬头看她，眼神里有淡淡的笑意，不是怀疑，却盯得阮宁浑身不自在。
“嗯，我有点累，去休息了。”阮宁避开严子昱的眼神，转身准备离开。
严子昱没有再说话，但眼神还盯着阮宁没有离开。
阮宁即便已经转过身去，仍然感觉得到这种带有侵略性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让她完全迈不出脚步。
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阮宁突然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她没有立马离开，身子彻底放松了一秒后，听见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似乎不受控，“你知不知道怎么调查一个人的财务状况？或者说……R。Shine能不能有权利调查手下员工的财务状况？”
“你为什么想调查这个？”
阮宁定了定神，脱口而出的理由听起来还挺有理有据，“产品部刚出了一个叛徒，我有些担心，想更多的掌握手下员工的情况，避免再出现同样的状况，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严子昱突然一笑，“如果我有那么大的权力，那R。Shine是不是更应该防着我？”
似乎意有所指？
阮宁没细想，“如果不能那就算了，我自己会更加小心的。”
终于上了楼，阮宁没有再回头，径直回到卧室，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便上床躺着，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睡意。
她有很多次的机会向严子昱说明事情真相，每一次都能求助他得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但是一旦有了犹豫，就会把话越藏越深，以致于现在更难开口。
该怎么说都不对，严子昱会不会觉得，阮宁真的是在包庇纪泓，为了别的目的，比如……情感？
可阮宁顾虑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不想在R。Shine掀起无端的波澜而已。
半小时之后，窗外的蝉鸣声在寂静的夜之下显得非常刺耳，严子昱还呆在客厅里，保持着坐在地毯上的姿势，没有起身，同样没有半点睡意。
在阮宁问出那个查手下财务状况的问题时候，严子昱想到了几天前，接到财务部小王的电话。
“严总，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向你报备一下……”小王犹豫几秒，“阮经理突然向我要去了财务报表，然后又……又让我把一笔很奇怪的没有单据的账目做成了宣传费和内部建设费，虽然阮经理说没问题，但我还是觉得……”
从古至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没有什么靠谱到亘古不变的誓言，上一句可能是天打雷劈似的许诺，下一句可能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所有诺言抛之脑后。
小王把阮宁让他做的事一点不留的全都告诉了严子昱，末了还补了一句，“严总，阮经理可能也是好意，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妥，这件事你看……”
“没有单据的账目是哪一笔？”严子昱问。
“是纪经理宣传部那边的，一笔经过他的手却没有单据的支出，八十万之多……”小王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言语中已经把所有的责任推了出去。
一边推给纪泓，一边推给阮宁。
如果不是阮宁插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为纪泓隐瞒这件事，如今阮宁自己找上来的举动，简直是在为她开脱。
小王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可以在严子昱面前邀功，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严子昱语气沉沉，“好，我知道了。”
他一直在等，等着阮宁对自己说出实情，说出那一句“该怎么惩罚纪泓”。
可是严子昱没有等到想要的，他等来的是阮宁的次次犹豫，最终竟然做假账为包庇纪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严子昱看不透。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阮宁是R。Shine名正言顺的核心人物，不仅有可能是未来的继承人，更是当下执行副总的妻子，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她都应该得到手下的尊重。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除了那些躲不掉的交集之外，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关于阮宁的议论纷纷。
其中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严子昱，如果换做别的男人，议论的大概是这男人为了利益妥协，取了R。Shine的大小姐。
但主角是严子昱，议论的内容就变成了“为了让R。Shine更加向上一步，严子昱不惜牺牲自己，娶了阮宁”。
原来女人的脑洞大到可怕的同时，还带着严重的倾向性，女人多的地方这种议论的丰富程度，简直可以编出一部丰富多彩的小说来。
不，小说都写不出那么曲折的情节。
这天阮宁刚用了楼下的会议室开完会，准备回到楼上的办公室去，刚走过一个拐角，就听到前边两个员工在说话。
话题的中心当然和她有关，听起来甚至觉得她们是已经知道了阮宁跟在后边，故意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