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大院里有几朱葡萄,果子成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季雪随手摘了一把,没有洗就直接送进嘴,酸甜的滋味包含着她的愧疚,江南要去新的环境里报到了,自己却没法送他,让他独自面对着,她虽然相信他可以,但十七岁的孩子,心里难免会失落,他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姐,我可以的,别担心,我自己可以的。”但季雪还是忍不住的担心,她总是想给江南很多很多,但更多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姐姐的婚礼在她的陪伴下有说有笑的举行着,她这个伴娘从头到尾只保持一个动作,微笑,不顾新郎面无表情,不顾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笑,笑得彻彻底底。还好已经顺利的结束了,这会趁大伙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新郎新娘身上了自己才有空抽出来透个气,她真怕梁久会在中间出什么乱子,吃完一串葡萄的她面无表情的对着院子发呆。
素白的礼服,细碎的短发很乖巧的贴在脖颈处,低头的瞬间,露出洁白的后颈,不说话的时候她是宁静的,宁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站在庭院里,仿佛离尘土那般遥远,梁久见她溜出去就跟过来了,或许说他一直注视着,但走到楼梯口他却没有再下去,就那样隔得远远的看着她的面无表情,他知道她心里的不安。
“姑爷,大小姐找你呢”。唐家的管家轻声的走来对他说,“好,”他看了季雪一眼,随管家进去。等他走远后,季雪才转过身来看着他,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早知道他跟着自己出来,多年一个人的生活,需要保护江南的需要,让她的警惕程度高出许多,刚刚她真的担心,梁久会突然兽性大发的走下来,她必须要探清楚他的底线。婚礼顺利结束,看着梁久离开的背影,季雪将手指含进嘴里,狠狠的咬下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难得的一个美好的清晨,对唐家人来讲是这样的,一家人完整的凑在一起吃早饭,梁久坐在季雪对面,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季雪低头安静的吃饭,面无表情,“雪儿,既然肯回来了就好好的留在家里,让你父亲安排安排,也替你姐姐打打下手,唐家的二小姐,整日在外飘荡成何体统。”唐夫人边吃饭边对着季雪,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不容抗拒,梁久不喜欢这样强势的女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佩服这一类人,他看好戏似的等着季雪的反应,只见她很轻的放下筷子,对上唐夫人的目光,“大娘放心,父亲会处理好的,我是私生女,是污点,是见不得曝光的,外边的人不会知道我的,连姐夫也是才知道我这个妹妹的不是么?”她很聪明的将话题转移到梁久身上,梁久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的不自然,这小辣椒。
“那你回来干嘛?”一直沉默的唐父唐天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本不打算主动跟她讲话的,季雪自回来到现在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来参加姐姐的婚礼啊,她于我有恩,这个礼我是要还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想看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季雪的话刚刚说完,唐天明的巴掌就落了下来,“啪”的一声,五指鲜明,下的力气很重,马上有鲜血从嘴角流出来,唐爱叶想要站起了劝开,刚站起来就被梁久拉回座位,“我们处理不了的,”他轻声的对她说,声音又像极力压制着什么,唐爱叶听从丈夫的话,紧张的看着父亲,没注意到,身旁的梁久,死死的握紧拳头,仿佛要把什么捏碎一般。
“你是不是想要等我死了才来要遗产?”唐天明咬牙切齿的问着季雪,他从没有好好打量过这个女儿,现在仔细看她与她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她眉里眼间没有她母亲的柔情,只有冷漠。唐天明有点后悔刚刚下手得太重,试图给她点台阶下,“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唐家有多少钱,跟我没关系,当然如果需要戴孝充当人数,我会回来的。”
“啪”又是一巴掌,这次是唐夫人甩的,另一边的脸颊也有血丝流出来,“很好,唐氏夫妇恩爱齐心,这左右都打齐了,我该走了。”季雪抓起早就准备好的包。
“你走,你走,走了一辈子别回来,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唐天明的女儿,”唐天明对着刚迈出步子的季雪咆哮,唐爱叶急忙的站起来扶住气急败坏的唐父,他身体不大好,又想叫住季雪好好说话。季雪却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唐天明一字一句的说,“我从没把你当过父亲,我十八年来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概念,不需要在我适应一切又失去一切了由你充当救世主的角色。”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开始哭了,眼泪缓缓地的流下来,不是演戏。
唐天明呆了一秒,没回答她,而唐夫人却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朝季雪砸去,梁久慌忙的起身,却还是晚了一步,杯子砸中了额头。立即有血流出来,沿着她光洁的皮肤一滴一滴流下来,季雪挣脱前来扶住她的梁久,也不去擦拭血,在唐天明无奈的目光中深深的弯腰,说了句再见,就转过身准备走,梁久拉住她,很用力的,“老公,你赶紧送雪儿去医院,”唐爱叶急忙的对他喊,梁久看了眼唐天明,他朝自己点点头。
“季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盘算着什么,”梁久一路飚车将季雪带到医院后对她说,季雪也不回辩,就冷淡的看着梁久青筋暴起的怒瞪着自己,“你以后再敢拿自己当牺牲品来达目的你试试看,我加倍成全你,”他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
“我恨你,”季雪对着他咬牙切齿的說出这么一句话,眼神冷漠得让梁久一惊,很快他就搬出无所谓的态度,“随你便,反正你是逃不掉的,就算你努力的跟唐家脱离了关系,你也逃不掉的,不信你可以试试,别忘了,是你自己答应的,睡了我的床想那么快就甩开,没那么容易,除非,哪天我厌倦了你。”季雪没有继续和他吵,而是将手指含进嘴里,不停不停的咬,梁久看着她这个很奇怪的动作,有点不满的说,“这两天你就好好呆在医院,下不为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医院里的小护士看见梁总黑着一张脸出来,又很奇怪的对着墙壁一阵拳打脚踢,谁也不敢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大家有个共识,这两天千万不能惹到梁总,不然连自己怎么死都估计不知道,梁久确实很生气,今天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他知道她想干嘛,所以他只能配合着她,看着她受伤,“叫院长来,”他对着路过的护士吼,院长以最快的速度现身,“梁总,有什么吩咐?”院长轻声的问道,“照顾好她,出任何差池,我拿你试问。”梁久指着季雪的病房说。
梁久下午来病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保温盒,装着新鲜的鸡肉稀饭,“好好吃,”他没好脸色的对她说,季雪确实饿了,大方的接过来,吃了几口习惯性的要喝水,却发现找不到她的杯子了,她六年来一直放在身边使用的杯子,她想着可能落在哪里了,忙丟下手中的东西,想下床,梁久按住了她,“你找这个吧?”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蓝色的杯子,季雪一把接过胸口重重的吐了口气,“还好没弄丢。”她自言自语般的说,“你爱的那个人,是谁?”梁久突然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么一句话,“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亲爱的。”门口传来这个声音的时候季雪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能将这三个字说得鸡皮疙瘩起一层汗的只有宁玲,“亲爱的。”她在梁久沉黑着脸的情况下仍不怕死的回复宁玲。“宝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宁玲一进来就把季雪搂在怀里,无视身边的梁久,“来亲亲,”宁玲一边说一边亲了一下季雪的额头,“还有哪里需要安慰的?”她关怀的问,季雪偷偷瞄了眼旁边黑成包青天的梁久,很配合的拿手指点了点手,梁久还没有反应过来,宁玲的手已经落了下去,梁久立马上前一把推开了宁玲,用眼神宣告着他的不满,宁玲原想瞪回去,但无奈眼前的男人气场太强,她只能对着季雪吐吐舌头,无奈的嘿嘿傻笑。
“我明天在来看你,你好好养病,还有你,笑完了赶紧滚。”梁久的脸已经铁青得不能再青,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走出病房后梁久叫住了护士,“梁总,你有什么吩咐?”小护士屁跌屁跌跟过来听从安排,“看见刚刚进去的那个女人了么?短头发,不男不女的那个,”护士使劲的点头,生怕梁总看不见,“明天开始,别让她来医院,更别说探病,就说医院不许她来。”小护士虽然纳闷梁总的话,但仍旧用力的点头着。宁玲比季雪高半个头,着装又随时中性,两人一见面又是亲又是抱的还一口一个亲爱的,想让人不怀疑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