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季雪租了干净舒适的房子,又替江南找了新的学校,江南资质好,为人随和,在新的环境里没多久就深得老师同学们喜欢。
她曾带着江奶奶去看病,但医生很明确的告诉她,多年累积,江奶奶的眼睛是治不好了,江南要上学,自己也要上学,季雪不得不将江奶奶送去敬老院。当然,江奶奶是不同意的,“雪儿啊,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替奶奶照顾好阿南奶奶就感知不尽了,你就别再为我这个老骨头花冤枉钱了,不值得。”但季雪还是坚持着将她送往敬老院,她与江南两人一有口就往江奶奶那里跑。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是依靠着彼此的存在而坚强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密家人。
季雪的十八岁,丢失了很多,又得到了很多,而那一年,陆千行的名字,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娱乐节目,杂志报纸,这位刚出道的新人,竟是老一代影视巨星陆归影的儿子,季雪站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里浓眉大眼的人,陆千行,我们走得越来越远了。
她想装聋作哑,假装失忆
自从跟梁久“在一起”后,季雪就极少主动联系唐爱叶,过去唐爱叶出国留学的日子里,两姐妹是无视昂贵的漫游费常常煲电话粥,现在离得近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就算有时唐爱叶主动打电话联系她,季雪也是匆匆忙忙的三言两语的找借口挂了。
她在逃避她,而逃避的理由,不只只是愧疚那么简单。
季雪的这点心思,梁久是知道的,所以他在她面前极少提到唐家,唐爱叶或者自己的家庭,两人仿佛掩耳盗铃般自欺欺人着,装作不说就不存在。其实很多时候梁久对季雪是很好的,及其温柔的宠爱着,除非她触碰了梁久的底线,而季雪永远猜不透他的底线,有时觉得他是爱自己的,至少多少夹带着爱的成分,有时他又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眼神冰冷甚至带着仇恨,季雪读不懂。她读不懂他,如他了解不了自己过去一样。隔阂,从来都是默默的存在着。
“季雪,你乖一点,别闹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不出两三年,我就玩腻了你,到时就会放你走,不然,我就算要下地狱,我也要毁了你那可爱的弟弟。”这句话,梁久不止一次的对季雪,每一次,都能让她温顺如老马。宁玲说得没错,季雪是注定要为自己在意的人失尽自我的。
唯有在咖啡店里的时间,季雪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人,没有昏暗,没有狼狈,没有玲珑的过,她还是属于自己的她。梁久不在的日子里,她几乎都呆在咖啡店,她一手设计的自由空间。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唐爱叶居然会来“1986”找她。
“老板,有位小姐执意要见你,”员工小李有些紧张的来到二楼属于季雪专门的阁间对她说,“不是交待过客人若问起老板就说不在吗?”季雪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的说。极少有人知道她是老板,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找她,更多的原因,是本人不喜欢。“可是,她说,她是你姐姐。”小李有些结巴的回答,季雪停下正不停朝笔记本里输字的手指,站起来看了一眼楼下,有点无奈的开口,“让她进来吧。”
“雪儿变厉害了,我这做姐姐的想见你一面都好难。”唐爱叶一边进来一边调侃道,季雪,示意小李去煮两杯咖啡。
“姐,你怎么来了?”她微笑着向唐爱叶问道,“老头子不放心你,几次都装作无意的提起你,你们都倔强,不肯拉下脸来给对方台阶下,所以我就擅自来找你了,也许你不喜欢。”季雪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这里装修真不错,还从没见过单纯的黑白色彩能搭配得这么好的,这个设计师真有能力”,唐爱叶四处张望着继续说道,“不过你哪来那么多钱来开咖啡店?就算跟朋友合伙也是需要很多钱的,据我了解,老头子给你的零花钱一般,而你从没多要过,老实交代,雪儿你是不是交了个钻石王老五男朋友?”唐爱叶将脸离季雪靠得近了点,带着玩笑的语气质问,对上唐爱叶,季雪有种做贼心虚的惊慌感。
她赶紧将手指含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没有,是外公留给了我一些钱,我将它拿出来花了,”她说的实话,开店花的钱,确实是外公留下来的。
唐爱叶失望的收回目光,“我应该猜到的,这么多年来能将你保护得很好的人,能力不一般,我结婚时你送我的礼物也是外公留給你的吧?”。季雪点点头,“姐姐这么美的人结婚,礼物自然要配得上你才好。”
可是,姐姐的婚姻不幸福,”唐爱叶目光黯淡下来,无奈的注解。
季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拽紧了衣角,百感交集,不得释放,她逼迫自己一定要淡定淡定,“怎么会,姐姐那么美是,”季雪的声音有些颤抖,“真的,不幸福,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敢肯定,你姐夫在外面有女人,当然,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愿赌服输,”唐爱叶没有注意到季雪的局促不安,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季雪差点从桌子上跳起来逃跑了,还好,端着咖啡进来的小李给了她一个出口。
她急忙的站起来接过咖啡,“你再去拿些糕点。”她对小李要求,“姐姐,来尝尝我们店里的咖啡,“她招呼唐爱叶。唐爱叶轻轻的喝了一口,“恩,这咖啡确实不错。”是由衷的赞叹,
“还有糕点呢,马上送来,也很不错,”季雪有点急不可待般慌忙的接着介绍,“姐姐不是说我这咖啡店设计不错么?告诉你实话,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这事季雪原本没打算说,但此刻她不得不多绕些话题,给自己抽取些时间,压下那慌乱的心,能不再惊呼失错的去讨论她和梁久的婚姻。
唐爱叶惊叹着,季雪跟她涛涛不绝的说着很多自己的事,总算是将心态压下来了。“能走到一起大概都是带着缘分的,姐姐你别多想了,姐夫迟早会回来的。”季雪主动的聊起梁久。
“雪儿,以后凡是姐姐不能相陪出席的饭局晚会,你就代替姐姐去,你跟着你姐夫,这样我放心,你长得这么好,也拿得出手,相信他也不会反对。”唐爱叶的请求,吓得季雪手里的咖啡杯叮当落地,发生一串清脆的响声,她慌忙的弯腰去拾,抬头的时候,已恢复了微笑。
唐爱叶带着嗔怪,无奈的看着她,季雪将手指含进嘴里,狠狠的咬下去,才对唐爱叶露出带着调皮的笑容。成功的掩饰的心事。
唐爱叶离开后季雪没有叫人弄掉桌子上的残物,她让小李给自己弄了一大晚冰淇淋,大口大口的咬着吃。冰冷的感觉能暂时的得到满足和麻痹。小李心疼的过来劝阻,“老板,天气寒冷,你就别再吃这冰的了,随便尝尝就好。”季雪停下手中的勺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李,小李身子胖胖的,皮肤黝黑,老实说,不漂亮,但待人诚恳,没有心机,年纪又小,大伙都喜欢她。
“小李,你看我像不像个坏女人?”季雪指着自己问她,小李立马使劲的摇头,“老板不是坏女人,老板是好人,你不嫌弃我没文化,还给我这么好的工作,”季雪摇摇头,知道问她是白问,挥手示意她出去,小李局促的站着,盯着季雪面前的冰淇淋,季雪叹了口气,无奈的妥协,“拿去吧,拿去吧,不吃了。”小李这才快速的端着冰淇淋离开。
其实就算小李不说季雪也不会再吃了,她胃里的疼痛已经强烈的排斥着冰淇淋。她捂着胃从自己的包里摸索着药片,赶紧吞下,疼痛稍稍缓解了那么一点点,坐下来,季雪盯着窗外将好好的一片天强占着的云朵发呆,支离破碎的云朵。
打开电脑,情不自禁的又点开了播放了无数遍的视频,视频是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发到自己邮箱里的。
视频里的两个人,表情都因过分的激动而接近扭曲,季雪见过唐爱叶哭,见过她笑,见过她沉默不语时的冷淡,也见过她心高气傲的神气,唯独没有见过视频里的扭曲,这个表情不是唐爱叶那张精致的五官能顺利操控的,视频里唐爱叶与唐夫人比手划脚的交流着,没有声音的时候,这是个正常的交流画面,但邮件带了声音。
“爱叶,怎么办?妈防了这女人十几年,居然早早的落了这一节。”唐夫人的气愤里夹带着无限的悲伤。
“让她死,妈,只要顾一念死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唐爱叶的声音,字字清晰。
“让她怎么死?你爸这么多年其实还是很在意她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妈妈也明天办法,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带出一个孩子来。”
“孩子就是筹码啊妈妈,顾一念为了救孩子而不顾尊严,足以见得她有多爱自己的孩子,妈,告诉她,只要她愿意牺牲自己,我们成全她的孩子。”
“我根本不想,不想和她说一句话,那个贱人。”
“没事的妈妈,我代替你去,我会处理好这事,保证不让爸爸发现什么。”
还有一个很短的视频,是唐爱叶与一个男人都对话。视频里他们谈话的地方很隐蔽。彼此都只拍到侧脸。
但声音很清晰。“李哥,麻烦你了,钱,我已经打到你卡里,整整五十万,这五万,是现金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