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阴云密布天际,闷雷在空中隆隆作响,狂风吹着外面树冠飒飒作响,沈雨默擦干最后一个杯子,放在架子上。
一回头,小雅托着腮坐在台前,双眼无神,好似在忧愁什么。
沈雨默手在她面前晃过,笑问:“你在想什么?”
“看天色,待会儿就该下雨了,我可怎么回去呀。”小雅手在桌面上环抱着,脑袋埋进胳膊里,声音闷闷。
这有什么好愁的:“待会儿没准不下雨,你现在愁,太早了。”
小雨还想说什么,领班已经皱眉过来,挥手驱赶着两人:“上班时间在这闲聊,是不是嫌给你们的工资太高?”
领班是个三十几的女人,穿着统一发放的职业装,头发在脑后挽起,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一如她的脾气,死板、严肃。
她的脾气算不上好,看不顺眼的,能让你面子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因此沈雨默和小雅都不敢招惹,便连连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去干活。”说完以眼神互相示意着逃离这里。
走出几步,小雅冲沈雨默吐吐舌头,小声抱怨:“这老女人真凶,我先去忙,待会儿找你聊。”
沈雨默眼角余光瞥见领班正在看这边,吓得把到嘴边的话赶紧吞回肚里,手在腿边小幅度挥动,示意晚些再说。
见两人分开,领班终于收回虎视眈眈的视线,转身去了别处。
沈雨默刚松口气,不远处又有人叫她:“雨默,你把这杯酒端到二号桌去。”
“这就来。”
叫沈雨默端的这杯酒是他们店里的招牌“醉生梦死”,一杯要价上千,真要算起来,也就两三口的事情,在沈雨默看来,实在是不划算,偏偏那些有钱人就爱点,她想,这就是资本主义和贫民阶级的区别。
转过弯,二号桌就近在眼前,沈雨默低头快步过去,把酒放上桌:“您的醉生梦死,请慢用。”
她的任务完成,便转身欲走,哪知背后突然传来客户抱怨声:“上个酒也这么慢,你们干什么吃的。”
让客人满意而归是他们这里首要宗旨,沈雨默不得不转身致歉:“抱歉,让您久等是我们的失误,请您原谅。”
为追求情调,这里的灯光皆采用暖光,沈雨默不卑不亢的站在客人面前,头微微低垂着,露出光洁的脖颈,灯光淡淡打在上面,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被蒙上层薄纱,更引起人探索的欲望。
“要我原谅,也不是很难。”对面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几分,带点情欲的意味,沈雨默察觉不对,微抬头,果真见对方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欲念。
视线中,满是肥肉的手朝她伸来,碰上她的皮肤,沈雨默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被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轻抖两下,她后退半步避开骚扰。
“客人您有什么要求请说。”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变,只是弧度僵硬了几分。
那人也不恼怒,指尖捻了捻,似乎在感受着刚才女孩细嫩的肌肤:“想要我原谅你们很简单。”手抄过桌上的人头马给沈雨默倒上满满一杯:“喝了这杯酒,就什么事都没有。”
沈雨默脸色微变,笑意堪堪拉着:“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啪”一声响,手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响,引来周围人瞩目:“我告诉你,我马雄也不是好惹的,今天这杯酒要是不喝,在场谁都别想讨得好处。”
场面陷入僵持,沈雨默深呼吸几下,尽量将呼吸拉长,嘴角动了动,开始安抚的解释:“我真的不能喝酒,抱歉。”
马雄耐心尽失,扬手就把酒水倒在她头上,褐色的液体顺着发丝划过沈雨默眉峰、鼻尖、唇角……最后滑入领口处,竟也有莫名的诱惑。
马雄喉咙快速吞咽着,急色的伸手:“小美人,喝了这杯酒你我皆大欢喜,你还犟什么?”
手的最终目的是沈雨默胸前,她一吓,急急往后退,却不慎前后脚相绊,“咚”一声跌倒在地。
掌心有火辣辣的痛意传来,酒气充斥着鼻腔,沈雨默脑子传来阵眩晕感,模糊间,看见马雄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里鄙夷尽显。
“怎么回事?”领班接到店员禀报赶过来,面对满地狼藉率先向马雄道歉:“抱歉,员工不懂事给您造成了麻烦。”
马雄恶人先告状:“来的正好,我想问问,你们店里的员工是不是都是这个素质?服务态度这么差,还怎么让我们顾客甘心来消费。”
他是这里的常客,每年在这消费上百万,是大客户之一,眼下遭到客户投诉,领班自然是要以他为先,情况也不问,直接说:“沈雨默,起来给客人赔礼道歉。”
沈雨默眼睫毛一颤,张口想要辩驳,却听马雄说:“我也并非胡搅蛮缠的人,让她喝完这杯酒,就什么事都没。”
又是一杯酒推到眼前,杯子比刚才更大,酒比刚才更满。
沈雨默张口想解释,被领班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要是不想干,就趁早滚。”
甩手不干,那绝对不可以,生活贫困迫使她必须打几份工,而这里,无疑是几份工作里面相对轻松,工资又高的,她绝对不可以失去。
靠这个念头撑着,沈雨默仰头给自己灌下这杯酒,喝的太急,人连连咳嗽,眼泪悄无声息砸下两滴。
天空开始打雷,隆隆响声中,憋了一个下午的雨放肆的朝大地砸下,门口处叮铃作响,有客人夹带着狂风进门来,沈雨默抬头,有群西装革履的人大步进来,人群中,有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人特别显眼,侧脸如刀削,不必直视,都知道他是个出色的人。
“要是早这么干脆,哪还有这些不愉快啊。”马雄得意洋洋的声音。
沈雨默直起身,眸里含着潋滟水光:“马先生,祝您玩的愉快。”
得到领班的首肯,沈雨默转身离开,擦过脖颈和胸前水渍的手帕被她随意扔在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