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星子盛满天空。
沈雨默推着自行车停在小巷口,脑海里无数个恐怖场景过了个遍,等回神,后背已经是冷汗涔涔。
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可见里面有个人靠墙而坐,而他身下那摊暗色,已经用浓浓的血腥味告知了她是什么。
她微微往前探身,小声喊:“里面的人,你没事吗?”
巷子里有微的回声,暗夜下,更显幽深可怖。
攥着自行车的手紧了几分,指尖泛白。
走还是留?
从这里过去的话,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到家,如果绕原路,起码还要半小时,时间已经朝着十点走去,如果在这之前不到家,她今晚又少不了一顿打。
再者,也不能真的放着人在这不管不顾。
一咬牙,沈雨默推车上前,小心翼翼往里走着,三五米的距离,给她走出漫长的时间。
待靠的近了,血腥味更加浓重,也看清了这是个男人,沈雨默顾不得害怕,蹲下身,问:“你伤口在哪?”
面前的人像尊佛像,不动也不说话。
沈雨默没办法,只得放弃问他的想法,正想自食其力,突然听见一道飘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不是她感觉到他动过,恐怕就以为是幻听。
“右手受伤是吗?”沈雨默眯着眼,让开身子,让灯光尽可能照到他的手上,好半天,总算是找对地方,松了口气,拿出条手帕替他简单包扎过。
“你手机呢?”沈雨默朝他摊手。
“裤袋。”气若游丝,真的是虚弱到极致。
从他兜里摸出手机,给120打电话,报出准确的地址,再把手机放回原位。
“救护车很快就来,你再撑会儿,我先走了。”
沈雨默交代完,不敢多做停留。抬头看了看逐渐阴沉的天,她将车娄里唯一的一把小红伞拿出来,留在他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
脊背一僵,沈雨默干笑,说:“做好事不留名,我只是路过的,有什么事情都别来找我,我还有事,再见。”
噔噔蹬脚步声在小巷子里回响,凌乱急促,主人急于离开这里。
墙角的人视线渐朦胧,说完那句话,已经耗尽他的气力,再撑不住的昏迷过去。
一鼓作气跑出小巷子,沈雨默手脚酸软,手心濡湿一片,回头看眼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几分钟,就到家门口,沈雨默在楼下锁好自行车,提着从店里带回来的面包上楼,这是今天要处理掉的,老板特地给她带回来。
楼道狭窄逼仄的楼道间没有灯光,转角处更是堆满杂物和垃圾,沈雨默走的缓慢,还是时不时被绊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好不容易上了顶楼,她长出口气,掏出钥匙开门,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破旧的沙发,缺脚的桌子,和几张积满油垢的塑料凳子,除此之外,干净的很。
沈雨默塑料袋放在桌上,朝屋里喊:“爸爸,出来吃东西了,今天的面包有很多。”
话音落下,房门被猛的拉开,穿着破旧衣服裤子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跑出来,头发乱糟糟,脸颊瘦削到凹陷,手里还提着半瓶没喝完的酒。
他看见沈雨默回来眼睛一亮,冲到她面前单手撑着桌子:“钱呢?给我钱。”
“你要钱干嘛?”沈雨默不乐意提这个话题。
男人反手给沈雨默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老子用钱还要和你这个女儿汇报吗?快拿来。”
五个手指印在沈雨默脸上清晰浮现,仿佛习惯了似得,她眼睛眨也不眨,只说:“我没钱,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没发?”沈北南双目猩红,蒲扇般的大掌再次举起:“你个赔钱货玩意儿,老子叫你给钱就给钱,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真没钱。”沈雨默眼眶也是微红。
“没钱就去卖。”
眼睛微微瞪大,沈雨默花了半天的时间来消化:“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女儿。”
沈北南灌了口酒,不屑:“当年要不是老子抱你回来,你还指不定在哪里流浪。”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沈雨默感谢他,因此压了自己的气焰,好声劝告:“爸爸,赌桌上十赌九输,你别去好不好?”
“我输了这么多盘,这次总该翻身,快点,给我。”沈北南咆哮。
沈雨默扭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再逼我也没有。”
“你个赔钱货。”拿不到钱,沈北南彻底没有了理智,抡起胳膊给沈雨默几巴掌,力道之大,很长的时间里,她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只余嗡嗡蜂鸣。
等她回神,沈北南已经在房间里疯了似的翻找,那架势,没钱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雨默再忍耐不住,左手捂脸,扭头甩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没引起另外那人的注意,他还在念着找钱两字,找的专心致志。
“钱呢,怎么会没钱,不可能,只要再给我机会,我肯定能翻身。”
与此同时,市中心医院里。
顾弦歌向医生了解完情况,提着外套西装走回病房,却发现自己的老板正好悠悠转醒。
“社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箭步冲到床边,兴奋的询问。
床上的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丛浩楠,今天从外面回程的时候找到人恶意报复,身受重伤。
许是刚醒来,他不愿意多说,眉头微蹙,眼角微微上挑。
顾弦歌会意,清清嗓子开始汇报:“您身上的伤口主要在腹部、腿部和手臂,最严重的是手臂上的枪伤,不过在那之前潦草处理过,加上医生救治,已经都没大碍,现在只需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对了,社长,您之前碰见过什么人吗?这是包在您手臂上的手帕,墙角还放了把红伞。”顾弦歌想到什么,拿出两件东西。
丛浩楠目光落在手帕角落的“默”字上,吐出句话:“帮我找个人,长发,偏瘦,声音很好听,名字里应该带个默。”
“这……绝对没问题,社长放心。”顾弦歌本想说不可能,附和这条件的女孩子何其多,可丛浩楠清冷的目光让他说不出不字。
丛浩楠闭目休憩,忽而补上句话:“她会在那条小巷子附近出没。”
这个条件依旧很广泛,可好歹缩小了范围,顾弦歌心里一松,可是依旧很难啊,紧接着,又是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