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樾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妈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下：“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呢？我也好想我的爸爸了。”
努力打起精神，面上展开笑颜：“爸爸为了给丛樾挣很多钱，以后就可以给丛樾买很多玩具，所以一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
小丛樾的眼睛亮了：“那以后爸爸可以给我买很多变形金刚吗？就像丛叔叔上次给我买的那种。”
上次丛浩楠来家里，给丛樾买了一个变形金刚，一直让丛樾念念不忘。沈雨默笑着告诉他：“当然可以啊，而且要买更好更漂亮的。”
“我不要更好更漂亮的。”丛樾一提起丛浩楠，眼里就冒光：“丛叔叔说了，我那个就是最好最漂亮的啦。”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搞英雄崇拜主义：“妈妈，我好久没有见到丛叔叔了，他怎么不来看我了？”
丛叔叔，丛叔叔，丛浩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汤，丛樾明明只见了他几次面，就一直把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沈雨默不知道怎么样给他解释，只能打迷茫：“丛叔叔有很多事要忙啊，哪里有时间来看你。好了，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幼儿园了。”
一说起这个，小丛樾的小脸蛋就皱了起来：“妈妈，我不想去幼儿园了。”
“为什么？”
如同一声雷击，沈雨默整个震惊了，这么小就不喜欢去幼儿园，这里面到镀有什么问题？
丛樾扁着小嘴，委屈地看着妈妈：“这个星期是亲子日，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只有我没有。傻傻地呆在旁边看他们玩，好无聊。”
原来如此。
沈雨默的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以前只想着好好照顾他，却没有想到成长的过程中会遇到这些问题。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温柔：“丛樾可以自己一个人玩啊，或者跟老师一起玩啊，要不然，妈妈去请个假，到学校陪你好不好。”
丛樾摇了摇头：“算了，妈妈每天工作都好辛苦，我还是不要了。”
沈雨默的心整个都碎了，这么懂事的孩子。
努力忍住眼底的泪，哄着孩子睡觉。心里，已是乱成一团。
当初，自己设计了丛浩楠，执意要生下自己爱情的结晶，想用这个小生命来安慰自己的余生，那么，是不是也想过，让一个孩子出生在没有父亲的不完整的家庭里，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对孩子，是不是又有失公平。
夜，渐渐降临。
小丛樾，此时已经安然入睡。
在安静的夜里，只听见她似有若无的声音。
一夜。
沈雨默被梦魇困住，一会儿是丛浩楠对她咆哮“沈雨默，你竟然敢设计我。”，一会儿又是小丛樾拉着她的衣摆，一张小脸哭得惨兮兮：“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
沈雨默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缠住，想要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间，终于从梦魇里挣脱。
窗外，有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小丛樾还在旁边睡得安然。还是孩子好，前一秒钟纠结，后一秒钟却已然忘记。
沈雨默转过头去，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刚才的梦魇实在害怕，让她整个心都不能静下来。
呆呆地望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那一抹光线，看灰尘在空间里游离。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多事情想不清楚道不明白，就如这光线里的灰尘，如果不是通过这种方式，谁又能知晓这漂浮的空气里，有多少颗粒状的灰尘围绕着自己呢？
沈北南在旁边屋里搞得热闹，赶紧披衣起来：“爸，你在忙些什么呢？”
沈北南一脸的歉意：“把你吵醒了？我想着你难得睡个好觉，就琢磨着把早餐给做好了，让你们吃了早餐再出去。”
这个曾经对她百般苛刻的老人，在转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回归善心，一心一意想要做个好父亲。
沈雨默赶紧跑了过去，将他的轮椅推了出来：“爸，不用你忙乎了，呆会我带丛樾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对了，你吃了吗？”
“我刚才吃了一点昨天剩下的面条。”沈北南颤颤的胡子，瘦削的脸庞，看在沈雨默眼里，不知几多辛酸。
以前，丛浩楠曾经为他聘请了全职特护，专门照顾他的起居，可是现在……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爸，今天我早点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行，行，行。”沈北南脸上泛着笑意：“只要你们在身边，吃什么都成。”
这个老人，实在是孤单得害怕了。
沈雨默点了点头，这才去里间将丛樾叫了起来，收拾了带他上学去。
在外面买了点牛奶放进他的书包，又给他夹了一块面包，哄着他吃了下去，想着昨天他说的话，抱歉地说：“儿子，妈妈今天就去给老板请假，明天就去学校陪你玩游戏好不好？”
“恩。”丛樾点了点头，脚步怏怏地朝幼儿园里走去。
那小小的背影，看在沈雨默眼里，竟有说不出的沉重。自己这样下去，真的是个办法吗？
虽然老板说不让她出去送餐，可是她呆在店里又帮不上别的忙，下厨房她又不愿意，反正这几天老板做的饭菜，丛浩楠说着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她还是骑着电瓶车去送餐了。
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体力活，几天下来，还是真的觉得有些吃不消。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丛樾要读书，自己要吃饭，还有一个瘫痪的养父要养，这哪一点离得了钱呢？
偏偏，这又是一份来钱最慢的工作。
有时候，她还真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转瞬即逝了，因为她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最可爱的小丛樾，还有心疼自己的老父亲，就浑身充满力量起来。
电瓶车，也就踩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