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纪宛禾忍不住地叫了起来,这个人肯定就是荼暖!陆深荣曾经告诉过她,荼暖在金诚铭手里的时候被迫注射了毒品。
祁慕怔怔地看着依旧紧闭着的手术室,他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没有该有的狂喜,没有该有的兴奋,复杂的情感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当知道对方就是荼暖的这一刻,他的心竟然会疼到极点,那种痛刺入骨髓,正如当他知道荼暖死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他能想象到,她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下戒了毒,她肯定很难受,很无助,全身就像被针扎一样,她疯狂地用石头砸自己的右手,想让它残废,她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控制自己。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她肯定痛哭了很多次,直到昏厥。但是,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祁慕狠狠地抓着心脏处,那里疼的都快让他无法呼吸。
陆深荣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的一切还是要等到DNA配对结果出来才能真的下定论。当时发生的事情并不能怪你,这一年里你也一直在找她。现在她可能就在眼前,平平安安,虽然变了很多,但至少她回来了。”
祁慕苦笑,眼神里透着悲凉,“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能。”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深荣,你知道吗,我很嫉妒席如森。不管是七年前,暖暖离开Y城去了伦敦,还是一年前她消失在我们的面前,这两段可以说是暖暖最煎熬的日子,竟然都在席如森的身边,他帮她走出黑暗。我很嫉妒,为什么这两段时光我都不在她身边。”
说着,他重重地打了下墙壁,宣泄着心里的苦闷。
陆深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太骄傲,也太深情。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你快去做DNA的检验吧。”祁慕沉声说道,起身就离开了。
不久,手术室的门缓缓地打开,纪宛禾强忍着泪看向那张小小病床上的人,苍白的脸,没有丝毫的血色。
这是第几次她看到自己的暖暖变成这幅样子,只是这一次,纪宛禾却觉得难受至极,从来没有过的难受。
那张陌生的脸更是让她无法忍住眼里含着的泪,转过了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陆深荣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许久,纪宛禾才平静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陆深荣心疼地看着她,她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多希望她能直接抱着自己,告诉他,她现在有多难过。可是,她什么都不做。
唉。
陆深荣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轮椅上,脚步平稳,将纪宛禾送回了病房。
……
晚上九点,一间病房外,祁慕怔怔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脸上尽是悲凉之色。
许久,他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人依旧在昏睡中,麻药的劲似乎还没有过去。
他靠近了些,看清了床上人精致的脸。
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但怎么也没用。她在昏睡中想到了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
“暖暖,我在。”
祁慕低声喃喃着,即使他知道对方听不到,但他只是想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的手上紧紧地攥着那份DNA检验的结果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这个人就是荼暖,DNA配对结果是百分之百,他面前的这个人他找了很久的爱人,妻子。
但为什么,贴在她脸上的手竟然会是那么颤抖。
从手术结束到现在,他一直都站在一条走廊的尽头,看着外面突然阴沉下来的天,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
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祁云谦对荼暖的绑架,想到了艾伦对她的折磨,想到了金诚铭对她所做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愈加地清晰。
一直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一声惊雷打醒了他的思绪,他突然地清醒过来,这所有发生的事情本是不该发生在暖暖的身上,只是因为自己,所以这些不幸都降临在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
她本可以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伦敦,是自己,用了一场荒唐的订婚把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从此,相互折磨,万劫不复。
“如果是她,祁少,放过她吧。”
纪宛禾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就像不能摆脱的魔障,让他一次次地变得愈发清醒。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把她强行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她一直以来真的快乐吗?没日没夜地被自己关在家里,关在公司,关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甚至都不让她一个人出去走走,出去看看。
她真的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祁慕在心里冷冷地笑了,怎么可能。
就算她跟七年前的那个人性子上变了很多,但追求自由的那一颗心怎么都不会变,她明明那么想摆脱自己的禁锢出去看看,偏偏被爱情所困住了双脚,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可是,真的要放手吗?亲手把她送到席如森那里,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对视而笑。就算自己知道她对席如森不过就是朋友间的情意,但席如森对她呢?
昨天晚上的那次意外,他清楚地看到席如森霸道地将她圈在怀里,他真的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就是一拳,所幸,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
这是他祁慕的女人,怎么能容忍别人染指?
他到底该怎么做?
一直到刚刚拿到通知单,走进病房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才决定好了一切。
一遍一遍地轻抚着床上人的脸,陆深荣告诉他,她之所以改变了容貌,绝大可能是因为原先的那张脸已经被她毁了。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公主,竟变成了一个孤独无依的陌生人。
床上人的睫毛似乎颤了颤,祁慕连忙收回了手,从一旁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神变得冰冷而又无情。
顾七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麻醉剂的作用让她整个人还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
她模模糊糊地看到窗边站了一个人,想要仔细看时,头却是一阵疼,让她忍不住地就要喊出来,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便是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左右,她费力地睁开了眼,房内一片昏暗。用双手撑起了自己沉重的身体,摸到了床边的开关,突然亮起来的灯让她猛地闭上了眼。
许久,顾七暖才再次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这个房间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安静地让人觉得难受。
顾七暖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右手腕,依旧有些发疼,上面赫然有了一道刀痕,估计是已经经历了一次手术。
她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地冲到自己的面前,那个她怀念很久的拥抱再一次地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让她觉得莫名地安心。
“呵。”
顾七暖冷冷地一笑,她居然还在妄想那个人会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她居然再一次地忘记了如今的自己不过就是顾七暖,于那个人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
头晕的有些厉害,依旧在发烧,做完手术之后整个人更是陷入了一种昏沉的状态,让她甚至觉得有些恶心。右手还在隐隐作痛,一阵阵地痛入骨髓。
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饿了。直接拔了吊针,随意地披了件外套,就走出了房门。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很猛,已经冲刷掉了昨日暴雨的痕迹。
顾七暖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从她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被他送到了陆深荣这里。
他是把自己送到就走了吗?就这样留下了自己一个人。
走了很久,最后在一个病房门口停了下来。
她抬起了头,看着那个门牌号,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间病房里,纪宛禾会不会还住在里面?已经过去一年了,从她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来看过她的宛禾。
在她病好了以后,她也找了很多的名医,想找到能够医治宛禾的方法,结果一无所获。
她还好吗?她跟周牧原的那一场订婚是不是如期举行了?她跟陆深荣之间真的已经断了联系吗?
顾七暖低头一笑,转过了身,就当她要离开的那瞬间,病房的门打开了,轮椅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不自禁地猛地回过了头。
轮椅上的人亦是怔怔地看着她。
双目对视,在彼此的眼里似乎都看到了一些别的情绪,只是很快,双方都很好地隐藏跟那份久别重逢后的欢喜,替代的则是陌生与客气。
顾七暖浅浅一笑,“你好。”
如此陌生的口吻,仿佛两人之间真的只是第一次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