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日的确有错,错在不够强硬,有些时候,不是对待所有人都应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顾思涵一反之前病怏怏的模样,自己下了床,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整张脸很快红润起来,“比如刚才顾夏莲的丫鬟对你们二人动手动脚,你们全然可以反抗,因为你们是我的丫鬟!”
她说着,言语竟激烈了起来——顾夏莲居然还没看清楚自己在侯府的位子,竟敢授意她的丫鬟对绿篱和秋葵这样不敬?
“是。”秋葵和绿篱一并应声道,方才她们的确顾及着顾夏莲的五小姐身份,因此不敢与她发生冲突,只能忍气吞声,将人放了进来。
现在想来,她们完全可以反抗。
“好了,日后记住这些,不要因为顾夏莲是小姐就唯唯诺诺,有时候你一味地让着别人,可别人却会登鼻子上脸。”顾思涵说着,不禁暗自嗤笑——原以为重活一世,又与顾夏莲等人交手几次,自己已经能够掩饰情绪了,却不成想还是忍不下这滔天的恨意。
秋葵二人也看出小姐今日很是不同,因此不敢多话,只能应声,之后便起身去厨房取早膳。
而萧寒睿早已在将顾思涵送回房后便悄然离去,现下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配殿,只要静明方丈的真气按时入了体,他便还是之前那身负武功,无所不能的萧寒睿。
只是自己身体的不适,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靠着别人的救助才能支撑的身体又怎么会真的舒服,只不过是强撑着不让自己显出弱势罢了。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萧寒睿知道自己是不会永远被静明方丈救助的。
就算什么事都没出,可方丈已经年过六旬,什么时候圆寂都不知道,他又能奈何得了吗?
不过……不管自己的身体如何,还能撑多久,他都会帮顾思涵完成心愿,顾思涵不愿侯府出事,他就与她一起守护侯府,顾思涵不愿远嫁北疆,那么他便尽力达成赫连昭的心愿。
他知道皇上一直不肯批下赐婚的奏折,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惮太后的想法。太后虽然是他的皇祖母,也是长公主的母亲,但在她眼中永远是国大于家,她认为叫顾思涵去和亲是与北疆交好的最好方法,若没有赫连昭自行拒绝,只怕谁去求都没用。
想到这里,萧寒睿忽然放松一笑——有了蒋连送的药材,再加上谢玉向慕容青阳讹诈的那些,苏青觉得云香的病并不难治好,无非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只要云香能够治好,赫连昭信守承诺,这件事便不用太过担心了。
至于那些劫车的人,他自会去查,现在已经有了大概的线索,只要顺着南越这条线去调查,想必能有些结果。
然而现在令他奇怪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便是最近与太子关系愈来愈好的四品参政谢玉,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二人虽然不是兄弟,但是慕容青禾看着他时流露出的神色却胜似兄弟。
在二人关系愈发亲密的同时,太子又好像在防着谢玉……
翻阅着手中泛黄的信纸,他将它们递到了烛台前,见那写满字的纸张被慢慢燃作灰烬,他轻轻呼了口气,如果这上说的是真,那皇室之中还真是波涛暗涌。除了慕容青阳,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掩埋其中。
不过……太子和别人不同。一国储君的私事,可不是他一个世子能够轻易下手调查的,如果这件事不会危及他和身边的人,那么他就永远不会插手。他想要了解这些,一部分是因为好奇,另一部分是为了自保。
萧武见主子将好不容易找来的线索焚烧成灰,惊呼道,“世子爷,您这是干什么,这些东西……”
“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安全一些。”萧寒睿打断他的话,他知道萧武想说什么,无非便是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与其烧了,还不如藏起来。
可他却知道很多东西不是藏起来就得以掩饰的……尤其是这样天大的秘密。
这一日因为顾思涵的“身体不适”,顾夏莲和顾思淋便都在配殿里休息了一日,并未去大雄宝殿进香,只等第二日顾思涵身体恢复了,几人才一同前去烧香祈福。
顾夏莲自然还是怀疑顾思涵为何一夜之间便病好了,可顾思涵不露出丝毫马脚,她就算怀疑又能如何?之前顾思涵不计较她的鲁莽和冲撞,她就已经该烧高香了。
这些日子顾思淋的存在感倒是一直不高,也不曾与顾夏莲一起妄图奚落顾思涵。
在庙中的日子到底是比京城轻松一些,至少不用防着太后,不用担心说什么都隔墙有耳。她们并不是每日都烧香祈福,每日用完斋饭,顾思涵都会跟着静明方丈一起修习佛理。她并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但却莫名尊敬静明方丈,莫名的崇拜这些佛理。
听着静明方丈讲些色想行时,亦复如是的经文,顾思涵便觉得能静下心来。
因此,静明方丈对她很是喜爱,更乐意每日与她讲一讲佛理。还赠了她一本《心经》,叫她心乱之时可以诵经定心。
直到多年后,顾思涵还记得方丈和蔼的面孔,以及他在讲禅言之时说过的,“一定要原谅众生,即使他伤害过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真真正正的快乐……”
当时的她心中想着复仇,因此面对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排斥的。可是多年后,当她大仇得报,她却真的没有想象中那般快乐,这一世的快乐,反而是另一个人所给。不过她并不能原谅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永远都不会。
在观音寺的这些日子里,顾思涵发现静明方丈其实是个爱好广泛的人,他会武,会医术,甚至还感兴趣顾思涵拿手的书画……
“方丈,若是我像你这么大年纪,一定整个人都懒了,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学习这些?”顾思涵看着认真研墨作画的静明方丈,不禁笑道。
可是方丈却不答话,仿佛他眼中只有笔墨画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