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川回来的当天,那纠结多日的审查就刚好终于有了结果,检察院当天就派了人,以诸多商业犯罪名目逮捕了秦耀东,并向其发起诉讼。
其中无非就是一些类似走私,偷税漏税,非法集资,洗钱等等之类的罪名,只要请个好律师,好说歹说也能稍微减点刑。
不过贺湛事先打过招呼,缓刑是绝不可能的了。
而赵兰又在住院,这次并非是假装,是真的伤了。
公司家里都是一团乱,所以秦莫川刚落地,都没顾得上回一趟静安巷,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就算知道了林凌辞去了总裁的事,也是没时间问她什么了。
而这些麻烦,都是她给他找的,想到这个,林凌心中既愧疚又不舍,可却还是只能狠狠心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留下一些不必带走的东西,显得好像真的她还会回来一般。
乔尼去健身房那边告别了,晚上估计还有告别Party。
林凌靠在窗边,不时看一眼安静的手机,正想着是不是找谢泽瑞和段紫茵出来吃顿饭的时候,就见屏幕一亮,随即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林凌都是不由一愣后,方才伸手拿过手机接起电话:“舅舅。”
那边正是凌震,他嗓音略有些低沉:“小凌,我在华京,你有空的话,最好过来一趟吧。”
林凌一顿,随即什么都没问的道:“好,我马上过去。”
在她换好衣服下了楼换鞋出门的时候,凌震的短信发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地点,她眼眸微沉了沉,而后才拉开门出去。
那个地方并不难找,只是有些远。
林凌到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终于降下零星雪花,很快,雪花的落下越发密集。
因着凌震提前打过招呼,她一到,就被人领着往里走。
去的也不是别处,正是探监室。
凌震一人独自坐在里面,神色难得的暗沉一片,似是与背景融为一体,看着还有几分孤单落寞。
带林凌过来的狱警自觉的关上门,守在了外面。
听到声音,凌震方才若有所觉的抬了头,眼神中有些恍然:“小凌,你来了。”
林凌轻嗯了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舅舅,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早上,”凌震扯起嘴角,勉强一笑,“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结果,就想过来看看。”
说完后,他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颇为艰难的递了一封信给她。
“秦耀东说你看完这个,应该愿意再见他一面。”
那个信封本是纯白的,不过大概是因为年岁久远,已然有些泛黄陈旧,上面没有盖邮戳,也没有写下收信人和寄信人。
林凌定定看了那封信片刻后,方才伸手接过:“舅舅看过了吗?”
“抱歉,”凌震有些不大自在的别过眼神,叹气道,“我没忍住,看了一些。”
“没关系。”她只是想确定一下,凌震的低沉情绪,是否因它而起。
林凌能大概猜到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也没想过要逃避,但是这封信真的到了手里,要拆开却还是别样艰难。
等她好不容易展开那更加陈旧的信纸时,凌震已是忍不住的起身走到一边,想要点烟,又硬生生忍住了。
这是林文瀚的遗书。
迟到了二十四年的遗书。
看着那过分陌生的字迹,林凌蓦地心酸了起来,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当即落下泪来。
她的父亲在别人嘴里虽然是不学无术的混混,但是字迹却是意外的清朗好看,写出的一词一句,都仿佛是优美的情书。
写给他最爱的女人,最爱的女儿。
到后面的时候,隐约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一个从不轻易流泪的男人,是在怎样的煎熬和折磨下,方才有勇气写下这些东西。
可他的勇气也只到这里为止,这封信,他始终没敢交给她们母女看到,而是让自己最好的兄弟代为保管。
不到必要的时候,便无需拿出来。
看着她仿似有意识的自我隔绝,并不露什么情绪的隐忍侧脸,凌震又不由想伸手摸烟,正想着是不是出去吸一根烟再进来时,他便听到了林凌开了口。
“舅舅,我想见见他。”
说完,她已是直起了身体,不缓不急的把信纸按照以前的痕迹折好,再收入信封中,在手里抓了抓后,就小心放进了包里。
凌震暗叹了声,点了头道:“好,我让人叫他过来。”
秦耀东一直等着见她,没一会就跟着人过来。
因为他的审判还未下来,只是暂时收监,所以只是换了身囚服,神情依旧,好似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也不埋怨。
凌震没有坐下,也没有出去,而是依旧倚着墙而站:“你们聊吧。”
秦耀东慢慢点了点头,还是对凌震说了声多谢,然后才定定看向林凌,片刻后,露了个温和的笑容:“那封信你看了吧,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
“既是这样,那就早该烧了,何必留到今天。”林凌没有跟他客气。
秦耀东一噎,随即苦笑道:“是了,或许是我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吧,就想着还是留着,好让自己还能是一个好人。”
“我只想知道,父亲入狱是不是心甘情愿,跟你有没有关系?”林凌神色淡然。
“是,”秦耀东叹了声,“当年他胆子大,什么都敢做,我也跟着做。到最后,还是他来背责任,而我却还是退却了。他顾及我已经成婚有妻有子,就想着让我另外去开一家公司,等他出来后再一起做点正经的生意,没想到却是……说到底,的确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林凌神色依旧淡然冰冷:“为什么是你就不一样?”
“你父亲早前是贺家的手下,又曾救过贺家三少爷,所以当时贺家的仇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想借他来发泄。贺家虽然在外面打了招呼弄好了关系,但奈何里面另有一套规则,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太晚了。”
“后来,我才知道,你父亲求了贺家一件事。并不是捞他出来,而是希望贺家能多关照我新开的帝豪,这一关照,我就难免抵不住诱惑。走到今天这一步,倒也的确是我咎由自取,你做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