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格外的炎热,饶是清晨吹来的徐徐阵风也令人烦躁不已。
年瑶单手撑头,望着车窗外逐渐后退的风景。
出租车司机看了年瑶几次,最后还是开了口:“小姑娘,很热吧?把窗户关上,我给你开空调。”
年瑶不做声,放下了撑着头的手臂,端正坐姿正视前方。
她一动不动,犹如一具石雕一般引得司机大哥透过后视镜频频投来目光。
又数十分钟后,司机讪笑着问出了口:“小姑娘坐姿这么端正?是当兵的吧?”
年瑶仍是面无表情,望着正前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好一会儿后,才像是听到声音一般,唇角悠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当兵?我坐牢的。”她身子稍稍往后靠了靠,这才舒舒服服的半躺在了软椅上。
在牢里的这两年被训斥惯了,总是不自觉地坐端正了身子,直视前方。
她躺在软椅里,整个人都放松了,舒服的闭起眼睛休息。
司机在听到年瑶的回答后满脸的错愕,几秒钟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真幽默。”
年瑶不再搭话,抱着自己的双臂,紧闭双眸好似真的沉沉的睡了似得。
司机看了年瑶一眼,识相的也不再讲话。
一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刚刚熄火,没等司机师傅喊出声,年瑶便已经睁开了双眼,打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等我几分钟。”她声音软糯但却毫无温度。
司机张了张嘴,望着年瑶早已经走远了的身影只得无奈的留在车里等候。
年瑶身子单薄,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声音也甜腻腻的让人觉得好听,可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冷冷的,放佛是来自冰山雪地一般,让你不敢轻易的靠近。
司机环视四周,看到门口大理石雕刻的‘殡仪馆’几个字,心里更加发悚,默默地把车窗都关了上。
不到十分钟,年瑶怀里便抱着一个大盒子走了出来。
“仟禧酒店。”她坐上车,双眼盯着怀里小心翼翼抱着的盒子,声音仍是冰冷到毫无温度。
司机瞥了眼她腿上放着的骨灰盒,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立马就踩了油门直奔目的地。
年瑶低头望着骨灰盒,纤细的手指划过盒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典雅秀丽,年瑶和她长有几分相像,不过年瑶却比照片上的人多了一份灵动。
望着母亲的照片,年瑶的心底更加泛起了疑惑。
两年前她稀里糊涂的被扣上了非法集资十个亿的罪名,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是谁把她送进了监狱,更不知道又是谁帮她填补了十个亿的漏洞。
母亲是在她入狱后的第二天去世的,最后一面没有见到,十个亿的账也不会是母亲给的,况且她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
手指划过照片上母亲的脸颊,她勾起一丝冷笑。
更不会是那个人,她所谓的父亲。
……
仟禧酒店内坐满了宾客,来者非富即贵皆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年逾半百的年志成,虽是二婚,但婚礼的布置丝毫不比A市年轻的权贵子弟们差。
婚礼还未开始,年志成已经忙着和在座的宾客寒暄。
人群中,身着商务装扮的男人一张至极的脸透着一股妖媚,但却稳重阳刚。他虽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但却另周围的女人趋之若鹜。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还未来得及低下头,一个女人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几点钟了?”他看向来人,声音也格外的好听,温柔。
同样一身黑商务装的女人浅笑,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七分。”
不由得,周围的女人们都纷纷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原来已经名草有主了啊……
早就听说了,华艺集团的总裁戈千帆身边总是有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没有公开,但戈千帆的身边除了这么一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人,由此可见戈千帆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多在乎。
“千帆。”女人浅笑,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
戈千帆看到她笑的那个开心,不由得也勾起了唇角,凑近了她。
女人凑近戈千帆,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说道:“你猜我刚才在洗手间看到谁了?”
戈千帆饶有兴趣的挑起了眉头。
“一个……”女人故意拉长了音,调笑着环顾四周,直到戈千帆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这才低声说道:“一个披麻戴孝,抱着李娇骨灰盒的女人。”
话音未落,他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年瑶。”
提到年瑶的名字,戈千帆的眉头不由更加皱到一起。
女人浅笑着,刚要说些什么,婚礼主持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婚礼开始了。
戈千帆瞥了眼伴随着婚礼交响曲徐徐前进的新郎新娘。想到年瑶就更加紧蹙起眉头,一脸不耐的欲要起身离开。
“先别走啊,这么好的一场戏你不看?”女人娇笑着把刚刚站起身的戈千帆拉坐下。
戈千帆无奈,只得再次坐了下来。
女人看到戈千帆坐了下来,就更加凑近的浅笑说:“等一下年瑶就要出场了,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个拒绝了你的女人,在牢里待了两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提到‘拒绝’这两个字,戈千帆整个脸色都变了,满脸的不悦,甚至不愿意抬头看婚礼进行的如何。
戈千帆不愿意提起年瑶,女人不是不知道,看到戈千帆这种表情,女人也跟着敛起眉头:“年瑶这个小丫头,蹲了两年牢看来更加让人刮目相看了啊。”她虽是皱着眉头,但话里和勾起的唇角却丝毫不像戈千帆那样讨厌年瑶。
“哐当——”一声,大门被推开。
随即,一声甜腻的声音伴随着打开的大门响起,声音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愉悦的嗓音:“祝您新婚快乐,父亲——”
她故意拖长了最后的‘父亲’二字。
年瑶的声音瞬间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但让所有人惊讶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住了两年牢的年氏大小姐的出现,而是她那吸人眼球的披麻戴孝,怀抱着骨灰盒。
年瑶笑容灿烂而甜美,不疾不徐的向着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一对儿夫妇走去。
舞台中央的年志成和杨佩文早已经脸色惨白。
杨佩雯懊恼的,扯了扯面容同样难看的年志成的衣袖。
年志成不为所动,一直都盯着正在一步步靠近他的年瑶。
他铁青着一张脸,头部早已经因为愤怒暴起了青筋,可年瑶仍是面带灿烂的笑容走近,声音更是带着万分真诚的祝福说:“父亲大人,我带母亲来给您送祝福了。”
年志成瞪圆了一双眸,怒视着年瑶,他尽力的克制自己压低了声音道:“马上给我出去。”
年瑶完全没有害怕年志成的意思,即使他把眼睛瞪得再大。
年瑶的一双大眼珠咕噜噜的转动,一脸不明所以:“为什么让我出去,父亲?我可是一出了监狱的大门就来给您贺喜了,而且还专程带了妈妈过来,您不去接我就算了,怎么还好心当做驴肝肺的轰我走呢?”
整个会场都安静极了,年瑶本就不小的声音让在场的人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立马,一群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
年瑶两年前入狱时就引起了风波,毕竟年家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入了狱不说,年家在那时更是发生了大变故。年瑶的母亲死了,紧接着年志成就带着杨佩文回来了,并且他们还带回来了一双儿女,而这一双儿女的年龄却比当时年仅21岁的年瑶还要大。
提起入狱一事,年志成就没了底气。年瑶是他的亲生女儿,以年家的势力他却没有为女儿动用半点关系。
看到年志成低了头,年瑶笑的更加灿烂了,她眯起一双眼睛,笑的像一只餍足的狐狸,但那模样却偏偏又是那么的纯真无害。
“年瑶!”一旁身着昂贵婚纱的杨佩雯再也忍不住的扯起嗓子尖叫出声。
年瑶挑眉,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披麻戴孝装扮丝毫没有因为杨佩雯那一声大叫,有任何的慌张之色。
她的一双美眸在杨佩雯的身上上下扫视,最后撤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双眼看向杨佩雯怒火中烧的双眼。
那轻蔑,看不起的笑容让杨佩雯更加怒火中烧,她一步跨到了年瑶的面前,还未来得及出声,只听“啪——”的一声,脆生生的一巴掌落了下来。
年瑶打了杨佩雯。
她的手还高高的举在半空中,满脸无辜的望着一脸错愕的杨佩雯。
“怎么了?”年瑶看着瞪圆了眼睛的杨佩雯,满是愧疚道:“哦,对不起啊,这两天在监狱别的没学会,也就学会了这条件反射。”
年瑶沉吟了半秒后,又笑的天真无邪,道:“不过您这样子,应该不是要打我吧?很抱歉,我貌似有点儿自我保护过度了,sorry。”
台下的戈千帆目不斜视的盯着年瑶的一举一动看,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戈千帆身旁的女人看到戈千帆这幅样子,不由得勾起了笑容。
“年瑶。”台下,不知是谁唤了一声。
年瑶连头也不回。
“年瑶。”又是一声,紧接着有人伸出手拉了年瑶一把。
年瑶又是‘条件反射’的一个巴掌挥了过去。
年东旭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有些懵了头。
年瑶仍是头也不回,说道:“苟且偷生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
年东旭捂着自己被打的一张脸,默不作声。
“谁允许你进来的!快点出去!”不知是谁喊来了保安。
几名保安手提电警棒朝着年瑶招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