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姐,警察马上就来了,我们先走吧。”周愣轻声在我边上说。
我站在一间平房的顶上,看着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帮人,点了点头。
没想到郑北望竟然这么有决心,就凭借着这么一起简单的寻衅滋事,就解决了一半的六哥旧部。他这人一向心狠,即便心心不说自己的筹码,他也知道尽管兴茂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他却不是人心所向。斩草除根才是他掌握大权的基础。
而让那些人合理地消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一场众所目睹的意外中死掉。既然通天会那么想掺一脚,他自然也不会介意让他们好好来一场。
我看了足足一个小时,兴茂这边很多人是郑北望的心腹,原本砍向通天会的刀,最终却不为人察觉地落在了那些元老的身上。在这场混乱中,这小小的意外并没有被人察觉。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才离开了案发地。
“昨天晚上在九龙巷发生了本市十年来最大聚众斗殴事件,死亡十八人,受伤五人……”
我关了电视,拿出了手机。
“这么简单就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钉,果然不能小看郑董的手段。”
郑北望在电话那头心情明显很好。听到我这么说,他话中笑意更甚:“多谢夸奖。”他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前两天的事情:“不知道刘小姐可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事情?”
我暗骂郑北望,现在的情形他明明可以自己去查的,却想着以逸待劳,这卖苦力的活都要我去做,打得一手好算盘。
“郑董,我希望你可以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是合作伙伴,并没有附佣关系,既然你可以自己做的,那我也没必要越俎代庖。而作为一个合作伙伴,我自然会恪尽职守,不然你觉得你这次的计划能这么简单地实现?”
这番话,既是妥协,更是威胁。
郑北望的想法昭然若揭,无非就是怕我反水。这就像是宋朝赵匡胤黄袍加身,就以为所有的武将都眼巴巴盯着他的位置,一局杯酒释兵权,解了自己的后虑,却也埋下了隐患。
原本对这个盟友我还是很坚定的,可刚刚的对话却令我开始质疑郑北望的能力。能算计当然好,可想太多却是过犹不及。
我告诉他自己知道昨天的事情,甚至那个时候我就在火并色现场。无形中也已经暴露了些许自己的能力。先不说我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当时只要我有心,郑北望所有的算计都会成为一场空。
郑北望在那边长久地沉默。我听着电话中郑北望的呼吸声渐渐急促,就在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突然就笑了。
“刘小姐,我知道了。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不过我儿子还请你给我完璧归赵。我郑北望活了这么长时间才得了那么一个小子,可不能有什么损失。”
“那是自然。”
挂下电话,我连忙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周愣,郑北望的小情儿还在客房?”
青狼帮有专门的“客房”,这不是简单的客房,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墙壁里面是用烧成液态的钢铁浇筑,外面则是用大理石做墙壁,就连窗户都是用防弹的玻璃,十分坚固。郑北望的小情儿就是被关在这样的“客房”。
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我,是传统女人的模样,柔顺笔直的长发披在背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女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勉强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郑北望竟然找了这样一个女人,向来是那个心心实在是太难看,连带着他的审美都下降了。
“你是谁?”那女人皱着眉头开口,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这是一个母亲本能的反应,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我想起自己的母亲。从我有记忆开始,她都是疯癫的。可以说,我几乎没有感受过母亲的关爱。所以现在看见她的动作,就觉得一阵温馨。说不定母亲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
“你是谁?”那女人看我没什么反应,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我是把你带到这里的人。”我在桌边坐下。不得不说,我们青狼帮还是很人性化的,就那么一个房间布置的也是十分温馨,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布艺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听见我的话,她往床的里边挪了挪,语气微微颤抖:“你放了我,不然北望肯定会要你好看的!”
我“噗嗤”一下就乐了,这算是我听过的最没有威慑力的威胁。我原本是想直接把她给放出去,可她那么一说,我又不想那么干脆就把人给放了。
“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明显地忽略那个女人的疑问,显然让她有些恼火。可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再无奈,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刘子木。”
“呦,本家啊。我也姓刘。”我对她笑笑。所以说长得好看也是有作用的,至少我那么一笑,刘子木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反而有些傻愣愣地看着我说:“你长得真漂亮。”
我谦虚地笑笑,想着夸回去,可这女人还真的不怎么好看,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你也很清秀。”
网上流传过一段话,要是一个女人长得不好看,你可以说她有气质,要是没气质,你可以说她可爱,不可爱你就只能说她聪明了。我这个清秀游离在这几个形容词之外,她听着腼腆地笑了笑,白净的脸有些泛红:“北望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合着我和郑北望想到一块去了。
有了这么一个算是良好的开头,接下来的谈话就显得轻松很多了。刘子木是个比较健谈的人,在我的引导下,差点把自己的十八辈子都说出来了。
她出生并不是很好,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尽管家里条件并不怎么样,可是她从小好学,从上大学就开始勤工俭学,大学毕业后更是直接进了兴茂,成了郑北望的秘书。
接下来就是十分狗血通俗的老板和小秘的故事。郑北望出身也不是很好,两个人除了暧昧更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来二去的就产生了感情。刘子木循规蹈矩二十多年,终于也叛逆了一把,成了郑北望的小三,还因为这个事情和一向保守爱面子的父母断绝了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些哽咽。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对她话中的两情相悦却有些疑虑。我可没忘记郑北望和我说话的时候口口声声都是“我儿子”,丝毫没表达出自己对刘子木的感情,就像刘子木只是他的代孕工具。
而且在我的印象中,郑北望还真没有刘子木口中的情深意笃。到底是郑北望在撒谎隐藏自己的软肋,还是他戏演的太真,连自己的枕边人都骗了?
“你知道现在兴茂已经在郑北望的手上了吗?”听刘子木说完,我问了她这个问题。刘子木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和欣喜:“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有成就的,不可能只是区区一个财务主任。”
这反应……我眼前亮了亮。
要是刘子木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情妇,郑北望不可能让他知道那么机密的事情。要知道,之前我们还没有和郑北望搭上线,虽然他在兴茂中有一定的地位,可说白了也只是六哥手下的一个小喽啰,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
刘子木知道这个事情,表明郑北望没有防备她。对于一个做任何事情都要处心积虑,恨不得每走一步都要拐十八个弯的人来说,交心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庆幸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要是贸然把刘子木放回去,就等于是放虎归山,连带着我们和郑北望的合作也会变得脆弱。我现在需要郑北望的势力和财力,所以这个筹码我不能丢。
尽管很喜欢刘子木这个人,却还是要在心里默默和她说了一声抱歉。
“你现在过来,是放我回去?”刘子木殷切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你现在还不能回去。郑北望虽然掌权,可是兴茂现在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你要是回去就会成为他的软肋,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你在兴茂工作过,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这理由可以说是冠冕堂皇。
看,我都是为你男人做打算,你要是拎得清就给我乖乖待在这个地方,不然出去就要被人给当靶子。
刘子木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点了两句她就明白了。况且这几天,我一直吩咐青狼帮里的兄弟好好照顾她,甚至还找了个专门针对孕妇的膳食师,她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心。在我那么说之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可即便如此,郑北望那边还要打个招呼,不然以为我蓄意把人给扣留下来,不好交代。刘子木倒也识趣,话语中都是劝郑北望放心。而郑北望或许也不想刘子木担心,语气平缓,丝毫没有提到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易。
电话最后到了我的手中。我接过电话,刚刚隐约听见的郑北望温柔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漠。
“刘小姐,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让子木留下,但是他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就不是我能预料的了。”
“郑董您大可以放心,子木小姐在我们这里受到的绝对是贵宾级的待遇。”我微笑着,还向朝着我看的刘子木抛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郑北望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晨姐,外面有人叫门。”一个弟兄跑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我一拧眉,匆匆和刘子木说了几声,跟着那个小弟走了出去。
外面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身后跟着乌泱泱十多人。
周愣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男人。看见我来,他侧过身让出了一个位置。我走到周愣面前,从看见那个男人开始,脸上的笑就停不住了。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通天会的赵会长,怎么几天不见变成这个样子了?”
赵恒本来脸色就不好看,听见我这番话更是沉沉如水,整个人都有些阴郁:“晨姐,我还以为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我装着惊讶的样子,看着赵恒:“赵会长说笑了,我这段时间该上学的上学,这刚开学可是忙得很,哪里顾得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啊。”
“可我怎么听说,前两天在郊外有人看见你了呢?”赵恒脸色更晨,他身后的几个弟兄围了上来,青狼帮的人也往前一步,两方人马就像是绷在了弦上的箭,只要轻轻一放手就要直插对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