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被打掉，后面的那双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眼窝很深，带着大海一样蓝色的眼睛。
慕若柳的头歪了下，随口说了一句：“哦，蓝眼睛，是外国人。”
那个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冷冰冰的。他伸过手，把慕若柳手中的墨镜要过来。没有戴上，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他依旧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可以说是外国人吧。不过，血统上主流还是中国人。”
“就是说……你有外国血统？”
慕若柳忽然来了兴趣。一张纯粹中国人的脸上，出现了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看起来确实很奇特，也很有魅力。
那个男人说：“是啊，有些外国血统，不过如此。以前有个歌星叫费翔，就是蓝色的眼睛，所以这没什么新鲜的。”
“费翔——好老啊！”慕若柳喃喃的说着，同时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几罐可乐，对这个男人越发好奇，“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我没有喝闷酒，是你在喝闷酒，我是在喝可乐。”
“瞎扯。”慕若柳娇笑着，笑得花枝乱颤，“你一个大男人在酒吧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就为了喝几罐可乐吗？”
慕若柳也是有些醉了，要不然她是断然不会主动过来和这个男人说话。
男人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同样是穿着黑色西装，不过，脸上没有戴墨镜。
他们走到蓝眼睛男人背后，俯下身，耳语了几句，即便慕若柳理他们很久，也听不清楚。
蓝眼睛男人脸上的肌肉微微动了下，不过，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挥了下手，让那两个年轻的男人走开。
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的眼睛却盯住了慕若柳，眼神有些奇怪。
慕若柳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发现这些。
那两个男人很快消失了。
慕若柳说：“喂，那两个人是你的跟班？”
“可以这么说吧。是我的兄弟。”
“看样子你还是大老板啊。”
“呵呵。”
虽然是笑，但这声呵呵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那张脸是一张地地道道的扑克脸，就好像事先画好了，然后贴上去的一样。
慕若柳捏着男人面前的可乐罐，晃了晃，可乐罐里已经没有饮料了。
她招手对服务员说：“喂喂，给我酒，什么都可以。”
然后，慕若柳指着蓝眼睛男人：“你陪我喝一杯好不好？你不是想泡我吗？我给你机会。”
“说实在，你长得很漂亮，但我不想对你怎么样。可如果你要我陪你喝一杯……可以，虽然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喝过酒了。”
“好几年没有喝过酒？你骗谁啊？”
慕若柳娇笑着，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大笑话。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各自喝了一口。
蓝眼睛男人晃了晃头，揉了下太阳穴：“真的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还有些不适应了。”
慕若柳没有接过话茬，说的是另外的话题：“你看我那么久，真的不是想泡我？”
“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
“女朋友吧？”
“是啊，我女朋友。”
慕若柳拍着桌子笑起来：“太老土了。这种花招还使得出来，都什么年代了。”
蓝眼睛男人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让你相信的必要。”
“那你女朋友呢？”
“死了。”他淡淡的说。
这下慕若柳不小了，她正色说：“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事。”
“没事。”
就好像那杯酒有了魔力，那个男人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下去。很快喝完，他又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再上。
“好久不喝了，没想到这酒竟然是这么好喝。”
说着，他又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慕若柳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男人也和她一样，有着满腹的心事，不知道该找谁去倾诉。
“你有心事？”慕若柳试探着问。
“我……我时时刻刻都有心事。”蓝眼睛男人说。
“什么样的心事？和你女朋友有关吗？”
他摇摇头：“无关。薇薇安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怀里，我……”
他用力摇着头，似乎是在把那段不美好的记忆从脑子里甩出去。但这怎么可能？越是想忘掉，那段记忆就越发清晰地呈现出来。
“薇薇安是你的女朋友？”
“嗯。”
酒入愁肠，人非常容易醉。
慕若柳如此，面前的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她长得真的很像我？”这次倒是慕若柳主动问了。
没想到，这次蓝眼睛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容。
“我如果说像，你又会觉得我是想搭讪你，或者泡你吧？”
慕若柳的肩头耸动，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你也会笑，你笑起来很有魅力。”
“抱歉，我不记得我笑过。”
“就是刚才啊。”正好刚才的那两个跟班又过来了，慕若柳就对他们说，“喂喂，你们说说，你们老板刚才是不是笑了？”
那两个相互看了眼，目瞪口呆对着目瞪口呆，其中一个点了下头。
“好像是笑了。”
“奥斯卡，托尼，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添乱。”蓝眼睛男人冷着脸，对两个根本说着。
两个根本一缩脖子，立刻走开了。
“我没笑。”他指着自己的脸，“笑有什么好的？我也没有那么多高兴的事，不像你。”
“我也没有那么多高兴的事。”慕若柳慢慢喝着杯中的红酒，想起烦心事，眉头慢慢蹙起来，“我这才发现，我原来是个坏人。”
“嗯？”
“是啊，我是个坏人，坏女人！今天就做了一件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我……”
满肚子的心事想找个人倾诉，话到嘴边，又忽然咽了回去，毕竟面前是个陌生的男人。
“谁都有心事，这没什么。”蓝眼睛杯中的红酒又喝没了，他再次跟服务生要了一杯，一口又喝掉一半。
酒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会很长时间不想喝，可一旦喝了，你就会放不下它。一杯接着一杯，毫无理由地喝着。
蓝眼睛的酒量其实很好，但已经几年没有沾过酒，再加上今天很烦。这几杯红酒下了肚，他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晕乎乎的了。
慕若柳看着他，盯住那双蓝眼睛。
那是双非常迷人的眼睛。其实，他整个人都很有型，特别是那张脸，如同刀削斧刻出来的一样，线条分明。
“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慕若柳忽然无由来地说了一句。
他摇着头：“她死了，是被我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