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冷冷地说道:“如此说来,这几年你也算是赚得许多了?”
阮大夫怎么敢承认这样的事,忙说道:“并没有,老夫知道钱财来之不易,怎么敢做出太过于出格的事情来?”
说话之间,苏云遥分明能听到他在喘着粗气。
原来也不过是个外厉内荏的草包。
苏云遥冷冰冰地想到,她且看了一眼时辰,也应该切入正题了,便淡淡地说道:“如今我要让你少赚一点,你可答应?”
虽然是问询的语气,可是在阮大夫听来分明就是一种命令,他的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只是颤抖地说道:“不知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云遥道:“将你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拍卖了,这部分的钱自然是你赚的,但是以后,老百姓的钱你就不要想着怎么赚了。”
苏云遥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阮大夫怎么愿意做这样的事?
且这件事情上最大的股东还是方氏母女,如今没有听到他们的吩咐就将医馆都变卖了,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有九条命都赔不起的。
“大小姐,那些产业并非是我的,不过是从我的回春堂中调用了药材与渠道,老夫一个人说了也是不算数的。”
阮大夫说道。
苏云遥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变得凌厉了,她只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你都要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
阮大夫的思绪回到了从前,从他用回春堂的名声赚到第一笔钱开始,方氏对他的干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到现在,他名下的产业所赚到的任何一笔钱,总是要分出一半给方氏,如今方氏是不管这件事情了,但若是病好了以后呢,他自己的损失是小,惹怒了方氏,才是阮大夫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你说的这些亲戚中,是不是大部分都与我那贪得无厌的姨娘有关系?”
苏云遥伸手将桌子上的柑橘放到了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地剥开来。
阮大夫早就汗如雨下,膝盖在不断地颤抖着,这样的紧张早就被苏云遥看在了眼里,她寻思了片刻,若是一把斧头将阮大夫的关系网全部砍断,未免太不现实了,不如只从长源街下手。
阮大夫只好颔首承认,苏云遥似笑非笑,果然哪里都少不了方姨娘的身影,她只思索了片刻,而后淡淡地说道:“如果这样就比较难办了,如果姨娘醒过来,发现能让她赚钱的钱袋子突然就被剪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阮大夫只是沉沉地不说话,总之是和聪明人讲话,一切都开诚布公地讲了,反而是要畅快许多。
苏云遥缓缓地站起,空气中瞬间传来了一阵阵的香甜,苏云遥思索了片刻,说道:“不如这样吧,就先从你在长源街上的产业开始砍,如何?”
阮大夫微微地怔了一下,如今他在长源街上的垄断已经有了十几年,若是突然之间就要截断,等于是自己有一半的财源都要被砍断了,如何能忍痛割爱?
可是思忖着,苏云遥已经是在让步了,且苏云遥手上的功夫实在了得,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了去,不如现在先答应下来,之后等到方姨娘醒过来之后才再做打算。
这么想着,便是稍稍地犹豫一下,才说道:“大小姐这么说,老夫不能不从,但愿大小姐能顾念老夫的忠心,不要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说完,已经对苏云遥沉沉地叩拜了。
苏云遥的心里怎么会不得意,这样一来,自己到时候接手吉大夫的医馆的时候,总是要顺遂一些的,再说了,她不过是在谈笑风生之间,就已经将方姨娘的产业给截断了大半,这么想想,心情也是痛快。
沉默之间,已经有笑容在苏云遥的脸上呈现了。
“你体谅我,我自然也是体谅你的。”
说着,已经绕着阮大夫的身边走开来,阮大夫总算知道了,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能来找苏云遥,否则定会在不经意之间被她绕进去。
只是这一次来至少是带着任务的,若是不能探明了方姨娘卧病在床避而不见的原因,日后若是皇上怪罪下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阮大夫。
如此想着,阮大夫已经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这次夫人的病情来得突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阮大夫的眼神落在了苏云遥那双纤细的手指上,与从前的要更不同一些,苏云遥听了这话之后只浅浅地笑了,“怎么,阮大夫医术高超,竟然不知道方姨娘是因为什么卧病不起的?看来这方姨娘也是提防着阮大夫的。”
被苏云遥这么突然一激,阮大夫也觉得脸上是挂不住的,只是如今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可能了,索性就苦笑道:“老夫不过是一个郎中,夫人自然是不能百分百相信我的,只是夫人的病情若是有所延迟,日后吃苦的恐怕是自己了。”
这么说着,已经是完全屏息凝神,且听苏云遥怎么说了。
苏云遥这个时候才不在意方姨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一来,就算是告诉了阮大夫,按照他的本事,也定是治不好的,二来,苏云遥已经在给病好后的方姨娘添堵了,现在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眼神中一紧蓄满了笑意:“看来阮大夫也不是抱着铁饭碗的呀,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过得也没有别人看来的这么风光。”
阮大夫原本就是个小人得志的,若是遇到贫寒的朋友,自然会削尖了脑袋去排挤别人,可是苏云遥是他的财神爷,他才不能得罪呢。
这么想着,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大小姐所言极是,我不过是在穆武侯府的庇佑下套一口饭吃罢了。”
眉宇之间挤出来的卑微让苏云遥看了只觉得恶心。
“好了,在我的面前说这些做什么,留着给你的主子听吧。”
苏云遥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感,她的手指尖在轻巧地弹着灰尘,空气中已经迅速地聚拢起来了一片片的粉尘。
夏天的时候,这是溪云苑中独有的景象,柳絮且在整个溪云苑中飘飞着,就算是关紧了门窗也没有什么用,还是会有柳絮见缝插针地钻进来。
“是,大小姐。”阮大夫只好点头。
苏云遥的心里存了一个更大的疑惑,就是在刚才看到阮大夫信口开河地说明他在长源街上的影响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阮大夫既然是回春堂的创始人,要就是京城中四大医馆与他应该多有接触,苏云遥知道,阮大夫的回春堂与那四大医馆是从属于不一样的系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回春堂是御赐的,所以地位要高了许多,那么从阮大夫这里的得来的信息很有可能是要比从百姓口中得来的小心要精确许多的。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些许的笑意来,她说道:“阮大夫在这里与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不如多喝点茶水吧。”
说着,已经拍了拍手在,早就等在一边的清苒已经奉上了茶点来,每一块晶莹剔透的茶点上都是溪云苑中厨娘的巧手工艺。
阮大夫刚才分明是被苏云遥不断发射出的炮弹给吓坏了,这时候的苏云遥又来了一颗糖,他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顺势地回答了一句:“多谢大小姐的赏赐。”
苏云遥的眼睛轻轻地跳过了阮大夫的肩膀,看了一眼站在阮大夫身后的清苒,清苒识相地又出去了。
她的手指在光滑的扳指上来回地摩挲着,许久才说道:“最近我有一件事情,还需得阮大夫来与我说一说方法。”
阮大夫什么时候看到苏云遥这么客气地与自己说话过,他忙起身道:“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与我说了,只要是老夫知道的,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已经是摆出了十足十的架势来。
苏云遥淡淡地笑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想问你一下,知道不知道如今在京城中名震天下的四大医馆。”
如果说阮大夫在医术上未必精通,对京城中这些门路却是很明白的,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谮么,难道说大小姐如今也对医馆有了兴趣?”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话,却已经触碰到了苏云遥的禁忌,她有些冷漠地说道:“看来阮大夫很喜欢打听与我有关的事情,是要打听来了跟方氏说吗?”
苏云遥的唇齿之间迸发出来的冷意让阮大夫不寒而栗,就是苏云遥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才让他觉得恐惧,他连忙小声地说道:“大小姐,不过是老夫随便胡言乱语了一番,还请大小姐不要生气。”
苏云遥这才微微地熄了火气,只冷冷地说道:“既然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就应该有知错的态度来,等下我且说我的,你就不要开口说话了,我话里的意思,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