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夫且将自己的头磕得跟捣蒜一般,小心翼翼地说道:“是。”
苏云遥且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实木椅子上散发出来的芬芳让她觉得很是舒服,有多久没有闻到这样好的味道了。
从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每天要面对毕业论文,如今可以返自然了,却少不得要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来,便是这么想着,心里头不由地生出了许多的凉意来。
且有一阵的沉默了,阮大夫最怕的是看到苏云遥的这样阴晴不定的样子,如今也只好屏息凝神地听了苏云遥的差遣。
苏云遥想了片刻,拣选好了形容词,就缓缓地说道:“我可是听说,最近京城里的四大医馆马上要举办擂台赛,我一直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对着里面的门道感情兴趣,阮大夫既然能在回春堂中坐诊了这么就,这些人少不得上杆子地要巴结你吧。”
苏云遥的言语中多少是带着讽刺的,她原本就对阮大夫这样不靠着真才实学上位的人心存鄙视,如今要不过是屈从了时代的潮流做了妥协,但是在言语上并不能给足面子。
可是这些在阮大夫的艳丽都算不上什么,如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在苏云遥的身上,他哪里还敢存了什么不说的事情?
如此想着,便是缓缓地说道:“大小姐说的没错,这京城四大医馆从前是从太医院退休来的四位太医分化出来的,巧的是,这四位太医都是掌管内科的圣手,在我们这个行业,一直都是争强好胜的多,这四位太医又都是从京城里走出来的,自然是要拼一个第一。”
苏云遥且听着,眉眼之间浮现出了冷冷的笑意来。
且不说在现在,就是在二十一世纪,还不是要为了自己所谓的头衔争一个有无么,就算是自己的男朋友都可能为了一片毕业论文送了自己的性命,更不用说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京城中了。
这么想着,她只是淡淡地旋转了一番手里头的杯盏,表示自己正好在听着阮大夫说话。
阮大夫看到苏云遥完全是表现是饶有兴致的样子,也慢慢地打点起了精神来。
这四个医馆,平日里就是处在明争暗斗的局势之中,而脱离了皇宫之后,他们要掌控住民间的清议的愿望就更加地强烈了。
所以也不知道是谁有了个主意,每年选出一个最难以医治的病人来,且看每一家的本事,若是有医馆能将此人救活,这一年的医科圣手就归于他。
其实在阮大夫的眼里头,这个比赛实在是可笑之极的,赛制本身就存在了许多的不公平,而在往年的比赛中,就遇到过前面行医的医馆在治疗病人的房子中掺杂了与后面医馆相克的的药物,从而引起了不少的纠纷。
阮大夫看苏云遥是在诚心取经的,索性也将这些事情都跟苏云遥说明了。
苏云遥早就是了然于胸的样子,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细细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如意,浅浅地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话说回来,枉费了这些从太医院里出来的大夫们有这样的心情在勾心斗角,要是我,断然是做不出这件事的。”
阮大夫且不说话,他知道苏云遥向来是个嫉恶如仇的,如今且对自己有不得了的意见在里面。
所谓言多必失。
这么想着,便颔首表示赞同:“大小姐说的没错,只是这群大夫一旦脱离了皇权的庇护,就好像是没有了大树可以依靠一般,若是在这个时候还不想着将自己在民间的声望提高了,可不是对后代不利?”
言语之间是深以为然的赞同。
苏云遥的眼睛冷冷地落在了阮大夫的脸上,她嗤之以鼻,“是呢,阮大夫果然是什么都懂得一些的,其实想来想去还不是一样的道理,这些人抢了你的生意,你就去抢了别人的生意,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阮大夫就知道苏云遥少不得要要对他冷嘲热讽了,却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
苏云遥且思考了片刻,按照阮大夫的说法,这四家中一定是有人一家是要比别人厉害许多的,且没猜错的话,阮大夫对始终占便宜的这家未必有什么好印象,否则就不会在刚才的言语中多次涉及了贬义的字眼了。
这么想着,她的眼神变得柔软了起来,只缓缓地说道:“听阮大夫的意思,适才掺杂了自己个人情感在里面的,不知道是哪一家呢。”
苏云遥说的未必不是对的,在这四家中,阮大夫最看不上的还是慕容家。
因为慕容家从前在皇宫中最是得势,且背后有贵妃娘娘在撑腰,少不得出来了之后自诩地位比别人高一些。
这阮大夫原本就是太后提拔上来的,自然对贵妃有天然的疏远,又见这个人常常洋洋得意,所以自然有了偏袒。
“大小姐果然英明,只不过并非是老夫有个人的亲疏,而是因为北城的慕容家实在是飞扬跋扈,且仗着自己从前在皇宫之中的关系,总觉得自己要高人一等。”
这么说着,阮大夫的眉眼之间分明是露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的哀怨来。
苏云遥的手在桌子上来回地一转动着,其实在在这个地方这么久了,多少也能知道什么叫做政治。
其实不管是在皇宫之中,还是在医学界,争斗总是在的。
只是不管怎么争斗,只要涉及到了人命,就不能徇私,这也是苏云遥决心要与这群利欲熏心的人有个比较的原因。
阮大夫见苏云遥久久地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只呆呆地正在了原地,并不能做出更多的辩解来。
苏云遥的眼神冰冷,淡淡地说道:“这京城四大医馆与你私交该是不错的吧。”
阮大夫颔首,这四大医馆虽然是太医院的出身,但是在怎么说要都是前朝的遗老,哪里有他这个如日中天的御用大夫来得痛快?
所以平日里多少也会有走动,而让阮大夫最讨厌的慕容一族,平日里最是居功自傲,所以也比较少来。
苏云遥看到阮大夫算是默然了她的设定,就淡淡地说道:“现在我要你将他们每个人的软肋都细细地说给我听。”
苏云遥的声音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阮大夫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医学界之间的博弈,最后都要落在用药上。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若是从他这里将四大医馆的名声给败坏了,日后若是要追查起来,岂不是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阮大夫忙摇头:“大小姐,还请大小姐体谅了老夫的苦衷,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能说的啊。”
苏云遥知道阮大夫的苦衷,若是遇到了好医生,她倒是愿意用光明正大的招数来与之匹敌,可惜的是他们都是庸医,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够攻其不备,就等于是在自取灭亡。
且留给苏云遥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日后她要再扬名立万,已经是不可能,且之前周瑾琛在她的身上留下的阴影未免也太大,她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么想着,苏云遥的眼神就直直地落在了阮大夫的身上,她冷笑道:“怎么,阮大夫自己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如今不过是与我提个醒,就有这么多的推脱?”
其中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阮大夫如今看着苏云遥,只觉得她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大小姐,如今您是要将老夫往绝路上逼啊。”
苏云遥才不以为意,之前的种种,若不是因为你为虎作伥,本尊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侵袭,她只默然地不说话,只让沉默灌满了空间。
许久,阮大夫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道:“如今老夫若是大小姐说了,还请大小姐日后一定要给老夫留一个活路,万不可告诉了别人去啊。”
苏云遥颔首,心里头却在嘲笑阮大夫的异想天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一旦把柄被攥在了别人的手中了,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此后的种种,什么时候会轮到他来做主了?
之后,阮大夫便是将人这四家医馆各自的用药方法和禁忌都详细地与苏云遥说明白了,苏云遥原就是个过目不忘的,自然是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当天晚上,苏云遥且好生地休息着,她知道日后的种种就该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女博士,苏云遥自认为那些死守着中医理论的老顽童们都是渣渣,便是每天都从下人的口中打听到最新的进展,关注着赛事,也就是了。
且说这天,苏云遥正在闲坐着,就看到清苒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她的眉眼之间似乎是藏着笑意一般,还没有来到苏云遥的身边就已经沉沉地跪拜下去了。
“大小姐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