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中立刻充盈了低沉的声音——
“三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未央宫中办了那个宴会的时候我就已经将白花蛇给藏在了周瑾钰那个傻子的主殿里头了吗?”
周瑾麟微微想了一下,也确实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是沉沉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是有这样的事情,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周瑾然稍微地思索了片刻,且说道:“三哥你怎么这么地糊涂,这周瑾钰原本就是爱吃糖的,他宫中的膳食,若是有一天少了糖味的,他都要生气,而我当时也算是投其所好,在对白花蛇的将养中,在它的吃食中放入了大量的糖来,结果可不就是显而易见了?”
周瑾麟且冷冷地看着周瑾然,想要从他的神态中捕捉到任何一点不对劲的样子来,可是很遗憾的是,他原本就是个无孔不入的人了,且那神情中认真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办法装出来的。
他且想了片刻,而后说道:“据我所知,这白花蛇本就是入蛊用药最好的材料,如今你却要和我说,你不过是在用糖在喂养它,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信的?”
周瑾麟的眼神中不断泛起的冷厉的样子来,着实是让周瑾然倒吸一口冷气的。
其实从前他也真是小看了周瑾麟的本事了,所以才会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完全没有将日后自己可能受到的怀疑考虑到里面。
便是这么想着,也少不得要在唇齿之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哥哥你可不是在说我笨拙吗?别人懂得用这条蛇发挥更好的作用,偏偏就是我不行的,我本来天分就不高,这白花蛇若是养出了个什么万一来,还不是我自己要担着责任的?还不如就是好生照看着它,就按照原来的样子将养着就是了。”
说着,便是沉沉地低下了头。
周瑾麟也并没有马上回答了周瑾然的话,其实仔细想来周瑾然的话里是有一些道理的,这白花蛇被本来天分就是十分高的。
就算是不用巫蛊之术来训练它,只要是给它了日常的吃食,它照旧是会听了人的话去产生相应的攻击的。
只是这周瑾然还懂得多想了一层,只用那甜食来喂养了白花蛇,使得它成了个嗜甜如命的。
这样一来,肉质中存了十足的糖分的周瑾钰在它的眼里头可不就是成为了头一份的美食了么?
这么想着,也渐渐地藏了自己眼睛里头的敌意,且冷冷地说道:“四弟还说自己是个笨蛋呢,这么精细的方法我就是想不出来的,你不但想出来了,还真正利用它做成了事,看来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啊。”
说话之间,周瑾麟已经缓缓地拿起了面前的烧酒,且一饮而尽了。
周瑾然虽然是在表面上且装出了了心领神会的样子来,但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要嘲笑一下周瑾麟,其实与周瑾琛比起来,他的才智和谋略都算不上什么的。
若不是因为有一个会来事儿的母妃,这会子还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冷眼下活着呢。
便是这么想着,且要缓缓地坐下来,耳边突然传来了周瑾麟那尖锐的声音:“只是……”
周瑾然只觉得心里头狠狠地一沉,当真是不知道这周瑾麟又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三哥有什么问题就一块问出来就是了,在这里这么吞吞吐吐的,让我觉得好生地心焦。”
为了掩饰一些刚才自己来说表现出来的不自然,周瑾然又笑嘻嘻地补充了这么一句话来。
那周瑾麟且摩挲了自己手里头的杯盏,一双浑圆透亮的眼睛中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亮来,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只是这白花蛇平日里鲜少能吃到好东西,等到饿到一定阶段了之后,定是想着如何大快朵颐的,怎么可能就只是咬了周瑾钰一口的呢?这未免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周瑾然且沉沉地想着周瑾麟这话语里头的意思。
其实今天的谈话中,他在不断地质疑自己用平常方法来豢养一条有灵性的蛇的可能性,还好对于这一个问题,他自然是有些准备在里面的。
便是微微地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一点哥哥可就真的要和我取经了。”
周瑾麟的眼神中倒是含了丝丝戏谑的意思来,他且说道:“若是真的有需要找你取经的地方,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你说的还能不能让我信服啊。”
周瑾然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凭他是谁,也不能在他这个燕国三皇子地面前这般颐指气使,若不是因为自己如今隐姓埋名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上,何必要受这样的窝囊气?
这么想着,便是少不得将自己编造出来的一套,豢养白花蛇的巧宗给说出来了。
那周瑾麟且听着,原来周瑾然从一开始就已经限定了每天喂养白花蛇的量,显示将那蘸了白糖的木棒放在白花蛇的舌头下,让它每天舔舐,同时在确保白花蛇的营养的情况下,将那白花蛇的饮食不断地缩减下来,因为白花蛇每天的饮食中本来就掺杂了大量的糖分,所以能基本地保障了它的营养均衡。
等到那一天将白花蛇放到了未央宫中的时候,正是它吃得饱饱的那一天,等到过了一个星期,也正好是到了白花蛇饥饿的临界点,它自然是会循着甜味的肉去了。
只是之前周瑾然已经刻意地训练过了,只用蛇信子舔舐了一小口,那蛇信子上自然是有倒刺的,在周瑾钰的手上看起来,残留的自然是蚊虫一般大小的印记了。
周瑾麟且听着,一杯杯的烧酒已经在慢慢地下肚了,听到这个地步上,他也没有必要再对周瑾然摆什么谱子了,自然是因为知道了这其中的合理性,若是之后要再质问多了,恐怕是要伤了周瑾然的自尊心了。
“四弟真是辛苦了,当初我不过是和你提了一句,你就想出了这么多细碎的功夫来,要完成这一套的工序,是很困难的吧。”
周瑾麟且说着,眉眼之间已经多有钦佩的意思在里头了。
周瑾然且微微地想了片刻,他只说道:“弟弟我平日里最是游手好闲的,若是没有三哥的成全,怎么能寻得那么多的美娇娘,如今不过是举手之劳,三哥就要与我这般生分了?我这里还指着三哥你能帮我再多找一些漂亮的小娘子呢。”
周瑾然时时刻刻都要记得渲染自己嗜色成性的样子来,他分明是看到了从周瑾麟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既满意又鄙夷的样子。
满意的是他周瑾然这个草包不过是个只看着美色佳人的蠢货,鄙夷的,大概也是这一点吧。
这么想着,周瑾然少不得也要感慨自己一番,其实当初他原本走的就是最难的这一条路了。
不过还好他天生就是个能屈能伸的,若是让自己上面的那两个哥哥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一刀斩了盛气凌人的周瑾麟呢。
周瑾麟且转着手中的酒杯,只在唇齿之间生出了凉薄的意思来:“要美娇娘有什么难的,怕只怕四弟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就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再怎么介绍了,你也是不愿意要的。”
其实周瑾麟的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了,便是,既然你已经是个有喜欢的人的男人了,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想要的样子来呢?
周瑾然的心里当真是咣当了一声,他且将念珠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难道说上一次天水坊的事情已经算是被他知道了么?
可是按照周瑾然得到的信报,几天前,周瑾麟才在那个地方大闹了一场,路梦后来还说,那一次去,周瑾麟摆明了就是要跟周瑾琛叫板的,怎么一来二去的,这样子的事情反而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来了
便是这么想着,周瑾然的脑海中迅速地想出了许多退敌的方法来。
他且微微地自嘲了一番,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些恼怒的:“真是好使不留名,仇视传千里,这一定也是天水坊里头的那些姑娘们在浑说的,三哥,难道你觉得我会看上天水坊这样的货色么?”
在周瑾然与周瑾麟说的所有的话中,至少有九成都是假的,但是这一句话却是真得不得了的真,那周瑾麟不过是透过了自己手里头的玻璃杯去看着周瑾然,竟然发现,周瑾然的脸上生出了愤愤的样子来。
“怎么,之前我怎么说你,你都是不生气的,如今我这么一说,你就生气了?”
周瑾麟故意地从唇齿之间流露出了挑衅的意思来,那周瑾然听了,更是按捺不住了心里头的狂躁,只将一杯酒下了肚子:“哥哥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个人平日里最憎恨的是别人质疑我欣赏女人的能力了,这样的事情哄骗过了周瑾琛就算了,怎么哥哥你也要这样地嘲笑我。”
言语之间的计较已经是显而易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