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见苏云遥这般气定神闲，狠狠道：“苏云遥，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苏云遥道：“昨晚，是谁从我溪云苑的角门而来，又是谁在这竹林中窃窃私语？妹妹，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苏云遥的声音冷冷的，目光却是落在方氏的身上，不知道方氏信以为真的女儿的清白，是什么样子的呢？
现在，苏灵韵反而是镇定了，就算是苏云遥抓住了把柄，又能如何？
反正父亲是不会听她说话了，在母亲这里，她也有可辩解的。
“姐姐不如说说，好让妹妹听个响儿。”
苏灵韵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方氏原本还存了狐疑，如今看到她神色自若，也就放心。
“可不是你和我那个青梅竹马的林子峰么？”
苏云遥用纤纤玉手折了一根水仙花的根茎下来，那娇嫩欲滴的花朵被硬生生地折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妹妹你可别糊涂了，女人就像是水仙，若是不小心折在了谁的手中，还怎么等来惜花的人啊。”
说着将那水仙花放在了桌上，清苒连忙伸手去接，倒得了岚烟好大的一个白眼。
“我可劝姐姐你不要胡说，这话若是让父亲听去了，少不得又要有皮肉之苦了。”
苏灵韵说着，还故意看了一眼苏云遥的手臂，那里曾经皮开肉绽，曾经鲜血淋淋。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只是不知道这证据若是搬出来，姨娘会不会秉公执法呢？”
方氏原就是个小三，如今她也觉得女儿做了小三没什么了不起，况且，女儿的心性这般高，能与林子峰有私交也不过为了利用，说不定是苏云遥自己留不住男人心中怨恨呢。
她冷冷地说道：“你既然拿得出证据来，我就能秉公办理，何必怀疑？”
由是，苏云遥才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叫了外头的下人来听一听，也算公证人。”
方姨娘哪里肯，道：“这一屋子都是你的人，再多有什么用，到时候被你迷惑了去，还不是一个个的都是墙头草？”
说着，她将手一挥。
岚烟深明其意，小心地问道：“姨娘可是要上茶水？”
苏云遥心烦意乱，说道：“你在姨娘的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会不知道规矩么？还不快去？”
岚烟这才急忙忙地去了。
“姨娘一不要证人，二又要我提供证据，是什么意思？”
苏云遥丝毫无畏惧，苏灵韵的冷漠表情刺痛了她，果然是有了个可靠的母亲就顶了半边天了。
“怎么，我从前不是这么办事的么？”
方姨娘如今是更不怕的，她自以为摸通了苏云遥所有的关节，也就变得无赖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说之前怎么我受委屈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到不了父亲那里，原来是拜姨娘所赐呀。”
苏云遥意味深长地说。
有沉默慢慢地从三人之间流过，许久，苏云遥冷笑道：“姨娘若是还担心女儿的前程呢，就应该在意她在何处放荡，可不要到时候被验出了不对劲来。”
苏云遥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无法彻底扳倒两个人，干脆图个嘴皮子的痛快。
“你，你说什么？”
苏灵韵向来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怎么由得苏灵韵这么说，她冲到了苏云遥的面前，额头上青筋暴起，似是要爆发出来。
“我并没有说错啊，不信的话，你可以闻一闻自己身上的香味，是不是掺了年前宫中送来的贡品——蜜香在里面。”
她的声音清凉，在这炎热的夏天中却能听出了丝丝的寒意。
“若是说那香，我也有，有什么稀奇的？”
方姨娘还以为她要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不以为然。
“那若是林子峰的身上也有，不是很奇怪吗？”苏云遥冷冰冰地说道。
苏灵韵慢慢恢复了理智：“林子峰昨天确实是去了我母亲的府上，不过也多是谈论姐姐你的事情，当初若不是姐姐你始乱终弃，又何必要嫁给一个痴傻的六皇子？”
苏灵韵冷笑道，眉眼之间早就聚集了杀气。
苏云遥环顾四周，众人看到两方势均力敌，并不敢轻易站队，只是低低地看着地面。
她绕着周晓君走了一圈，纤细的指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周晓君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嘴角似乎在抽搐。
若是这一次被苏云遥抓出来，方姨娘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到时候她就是一颗弃子，可若是没有被抓出来，她又有什么结局呢？
按照苏云遥的风格，肯定又是喂她一颗有毒的药丸，每日都要在苏云遥的乞讨下度日。
如此想着，怎么能不心焦？
“清苒，你说。”
苏云遥倒是不急不缓，眼神中有罕见的平和。
“是。”
清苒听了缓缓抬起眼来，说道：“那日小姐在香炉中发现了一味奇怪的草药，若是这种草药与蜜香掺在一起，会散发出有毒的气味来，久而久之，导致人的身子疲软，最后静脉寸断而死，大小姐对香料向来敏感，就在香料中又掺了一道中药，两相中和一下，反而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方姨娘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什么？
当初她听到有人来传关于香料的事情就想要听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如此看来，这个苏云遥还是有点本事的。
“你说了这么多与这件事情有任何关系么？”苏灵韵冷冷地问道。
清苒收拾了自己的表情，缓缓地说道：“这一味中药本身含着复杂的气息，若是细细地闻着，就会发现是有不同的，方姨娘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闻一闻四小姐的身上是不是有一股松枝的味道？”
清苒语气平和，苏云遥不由得对这个丫头产生了兴趣，原来还以为她是个不敢惹事的，如今看来，脑袋还是很机灵。
这么想着，屈指扣在桌子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响声来。
“不过松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么。”
声线已经有些颤。抖，似是被抓包之后又无法辩驳的无力感。
“妹妹你有这种味道自然是没关系的，只是这松枝本身有活血壮阳的功效，我已将林子峰叫到了府内，他这会子肯定是以为事情成了，才不会在意衣服换还是没换呢，不如就让他进来细细辨别，如何？”
苏云遥的抬眼之间，是清冷的鄙视。
苏灵韵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脚，林子峰这个人，苏灵韵是了解的，虽然对自己千依百顺，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
若是被苏云遥一逼，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她冷冷地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请自己的相好来帮忙了么？姐姐可是要嫁给六皇子的人啊，不能这么不守妇道。”
苏灵韵竟然倒打一耙，苏云遥微微皱眉，道：“不守妇道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言语之间已经含了浅薄的恨意，原来从前本尊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是会被反咬一口，难怪要受这么多的委屈，心里不由地疼了一下。
“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妇道呀。”
苏灵韵满不在乎地说，那双如玻璃珠一般的眸子里散发着让人心醉的鬼魅，她来到了苏云遥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姐姐，你怎么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愿意为我去死的呢？他可看不上你这种没有实权的软柿子，不过是在被人欺凌罢了。”
温热的气息慢慢地扑打到了苏云遥的耳中，苏云遥微微闭上了眼睛。
“你们从前是不是也是这么毁尸灭迹的？”苏云遥说。
“从前？什么从前，对我们来说没有从前，现在就是未来，未来就是现在。”
苏灵韵终于要与苏云遥真心相对了，全然不顾此时苏云遥咬紧的牙根——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就算是一屋子的人都明白真相又能怎么样？谁能到父亲的面前去说什么？你这个嫡长女，你这个千金大小姐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她们？说到底，还不是你不争气么。”
苏灵韵所有的挑衅在这一刻都成了刀尖，在苏云遥的心上狠狠地划下。
“好，那我们后会有期。”苏云遥道。
“谁和你后会有期，你这件事在父亲的面前有什么样的辩解尚且不知道呢，就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
说着挽住苏云遥的手——
“从这个屋子出去之后，我们就还是姐妹，对么？”
笑意盈盈，深入人心。
方氏对这样的解决方法十分欣慰，她淡然道：“这样才是对的，你们姐妹两相亲相爱才是我想要的结果。”
说着，鄙夷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周晓君，道：“至于你嘛，没用的东西，不如趁早打发了，还在这里玷污了大小姐的清白。”
周晓君原来以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也就这么不见了，这会子心跳又加速：“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方氏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不管如何，苏云遥是不可能再相信周晓君了，不如先将她给赶出去，再找个人将她给杀了，也算是简单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