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心里清楚，急诊室里的人对杜萧和杜明清有多么重要。
如果，里面躺着的是肖凡的亲人，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急躁。
他想到了肖爸爸和肖妈妈。
自从他回国创业以来，他都没怎么主动联系过父母亲。
每次都是肖妈妈给他打电话，肖凡说不了几句话，就挂了。
他忙啊。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借口。真的有这么忙吗？肖凡扪心自问。
他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肖妈妈的电话。
“喂。”
“喂，凡凡。”接到肖凡的电话，肖妈妈很开心。
“妈，您身体还好吗？”
“好啊，凡凡，你今天不忙啊？不忙就多休息，听到没，不要一直拼事业，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肖妈妈絮絮叨叨起来。
肖凡这次也不觉得烦了，他耐心地听着。
然后一一回到。
“我不忙，我会好好休息。我爸呢？”
“这个点，你爸肯定在学校，上课呢。”
“他身体好吗？”
“还是老毛病。最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
“嗯，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肖凡鼻子酸涩，他怕下一秒钟，就控制不住，要流泪了。
他挂断了电话。
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杜萧立刻跑过去。
急诊室里推出一个人。
已经盖上了白布。看身躯应该是小妹。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出来对杜萧说道。
杜萧猛地摇头，拽着医生说道：“我不相信，我妹妹才十一岁啊，你再去救救她，救救我妹妹。”
护士上来，拉开了杜萧，医生这才又回了急诊室里。
杜萧眼睛通红，他甩开护士的手，趴在小妹跟前，拉起白布。
“你们骗我，她的脸蛋还是红的，我不信她已经死了。”他冲着护士吼道。
“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护士提醒着杜萧。
杜萧回头，重看向小妹。
这时，杜明清也过来了。他们一左一右拉着小妹的手。
眼泪全都洒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护士想要把小妹推走。
该送去太平间了。
杜萧一把推开她。
护士差点跌倒，身旁的肖凡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脚步。
“麻烦你，稍等一下吧，让他们好好道个别。”肖凡轻声恳求着护士。
护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五分钟以后，我再过来。”
她说完，也推门进了急救室。
杜萧和杜明清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暇感谢肖凡。
肖凡理解他们的心情。
反正合同也没戏了。肖凡决定多留一会，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
“小妹，哥哥，还，没给你唱，生日，歌呢，你不想听，吗？想，听，你就快，醒来。”杜萧哽咽着。
杜明清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妹。
“爸，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相信，小妹就这么没了，一个小时以前，她还在我眼前跳舞呢，现在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爸，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杜萧一句又一句，肖凡听着都动容了。
飞来横祸，最让人不能接受了。
杜明清没有回答杜萧的话。他也想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小妹，哥哥带你去玩溜冰，你不是最喜欢溜冰吗？哥哥给你买洋娃娃，哥哥再也不说你玩洋娃娃幼稚了。好不好？”杜萧声嘶力竭，嗓子几乎都要哑了。
这时，急诊室又开门了。
杜萧放不下小妹，又着急妈妈。
红着眼睛左右地跑。
杜妈妈头上没有盖白布。
肖凡轻舒一口气。看来没事了。
可是医生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都跌入了谷底。
“你们抓紧时间告别，她时间不多了。”
杜萧奔了过来。
护士趁机把小妹推走了。
杜萧咬着牙，痛苦地看着小妹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他忍住眼泪，看向杜妈妈。
“妈，你感觉怎么样？”
肖凡站起身来，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杜萧只看到杜妈妈的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他凑过去，听清了。
猛地点头。
杜妈妈又看向杜明清。
杜明清立刻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凑了过去。
也连连点头。“你放心。放心。”
杜妈妈说完，手臂慢慢垂了下来。眼睛缓缓闭上。
肖凡不知道她和杜萧他们说了什么。
这一刻，他默默哀悼。
愿她和小妹一路走好。
杜萧发了疯似的跑了。
肖凡担心他出意外，追了上去。
不过，等他追出去时，杜萧已经没了人影。
他又回了医院。
杜明清也没在了。急诊室门前空空荡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肖凡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医院。
……
韩雨霏光是听肖凡讲，都觉得心痛难忍。
她难以想象杜萧在这双重的重击之下，会有多么难过。
肖凡收回思绪，看向韩雨霏。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杜萧眼眶会红了？”
韩雨霏轻轻点头。
触景生情。一家人团聚的场面，杜萧以后都不可能再经历了。
“好了，你快睡吧。都接近十一点了。明天还得去上班。”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靠在床头了。
枕着枕头，平躺在床上。
肖凡坐起身来，给韩雨霏盖上被子。
正要下床，手被韩雨霏拉住了。
“你今晚陪我睡吧。”韩雨霏听了一个这么悲伤的故事，心里堵得慌，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肖凡愣了一下。
还是躺了下来。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心里却满是感慨。
韩雨霏搂住肖凡的腰，把头埋在他们中间。她从肖凡身上找到慰藉。然后静静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无关风月。
……
杜萧拿着全家福的相框，静静坐着。
杜明清拄着拐，也静静坐着。
杜萧先打破了沉默。
“爸，如果当初咱们早一点去找妈妈和小妹，她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杜萧，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纠结这个吗？”杜明清缓缓开口，抬眼看着杜萧。
“我只是会这么想。”
“世界上没有如果。就算你早点去找，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你又该去哪里找？”
杜明清重重叹了口气，又说道：“要怪，也该怪我，走上了这条路。惹了仇家，才让她们娘俩遭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