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头埋枕头拱动，挣扎着盘腿坐起，睨着裴然，“然然啊，昨天我照顾你到半夜，今天轮到你报答我了。”
裴然也跟着盘腿，刚要开口，闻到自己身上醉人酒意，停顿片刻，突然冲到洗手间去。
“小六啊，我身上味道太难闻，先洗洗澡，等我出来再去烧。”
速度之快，小六只能对洗手间门干瞪眼，明白今天要是没饭，她是决计出不来的。
裴然趴门细听外面动静，拖鞋摩擦地面，门开门阖……裴然眼里狡黠，闪身出门，拿起衣服哼歌进门。
清洗完毕，随意套上家居裙出门，小六已经准备好饭菜，西红柿鸡蛋，清炒西蓝花外加白米饭。
裴然伸手捻起西蓝花放嘴里，边吃边说，“我那边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准备下午搬过去。”
“什么？”小六咋呼，“怎么突然要搬走。”
“该走啦，待会儿你家亲爱的回来，该住哪里？”
听到这，小六倒是安静下来，而后想到裴然要和自己分别，情绪沉寂下来，顿时流露不舍之意，“然然……”
裴然哈哈大笑伸手在她额头轻点，“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似得，想见我过来就好，才五分钟路程。”
又闲话其他，吃完饭，小六自告奋勇要帮裴然搬家，东西很少，加上她帮忙，一趟就能走完。
新房算是精装，拎包入住，东西放进屋，基本没事，小六负手巡视，勉强满意，于是拉裴然去逛小区，美曰其名熟悉环境。
小区之间绿化没多少花样，无非因为格局问题有所区别，才走小半距离，小六率先失去兴致，打算要返程。
“然然，以后记得常来找我玩啊。”
“好，我会天天去蹭饭的。”
“没我在你记得好好吃饭，千万别饿着自己啊。”
“我不是小孩，会照顾好自己的。”
……
絮絮叨叨，裴然附和她说话，思绪却被不远处对话吸引。
“你看，译梦总裁居然有绯闻，还是最近演古装戏出名的演员。”
“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么多年都没见有花边绯闻，怎么突然会有的。”
“啧啧啧，我看这是真爱吧。”
“谁知道呢……”
小六显然听在耳里，转头查看裴然脸色，末了轻声问，“然然啊，这程子放应该是被算计的吧。”
裴然平静往前走，奇怪看她，“他现在单身，有权利找女朋友，你这么担心干嘛。”
小六紧盯她，左右没看出异样，转念想想确然如此，于是恢复正常。
裴然目光远眺，努力回想昨天那人模样，挺好看的，倘若传闻是真的，那也挺般配。
多好呀，可惜谁都自私，她没忽略心里那抹异样感，鼓鼓胀胀，是嫉妒和失去的怅然感。
原本以为要纠缠很久的人，突然离开，毫无征兆。
晚饭在裴然新家吃，两人在厨房热火朝天，鼓捣出满满一桌饭，算是庆贺她入住。
可惜粥多僧少撑死僧，她们敞开肚皮吃，那些菜看起来还是纹丝未动，人却靠在椅子上哀声嚎叫。
“然然啊，我可能没法自己走回去。”小六停顿，继续说，“还有可能得在这里过夜。”
裴然扫眼桌面，撑桌起来，慢慢走动，“那你慢慢睡，我回屋。”
小六掩面抽噎，“我抛家弃子随你远走他乡，未料到头来，竟是负心郎。”尾音余韵悠长，有唱戏架势。
“噗……”裴然喷笑，扑到小六身上挠她痒。
女孩嘻嘻笑笑闹作一团，停歇后，肚子撑涨感消减许多，巧的是小六手机同时响起，她家的电话。
“我在然然家呢。”
“什么？你回来啦，那你吃过没？”
“你等着，我立刻回来。”
前后没说多少话，她立刻蹦到地面，趿拉拖鞋往门口跑，背对裴然挥手道别，“然然啊，我回家去啦，等有空再来找你。”
重色轻友，裴然嘴里啧啧，瞥见小六包包立在桌面，忙出声叫她，没回应，只好自己追去。
追下楼，早没小六身影，却碰见个意想不到的人——程子放。
场面有些尴尬，楼层底，方初月如藤蔓依附在他身上，脚尖微踮，手环脖颈，看起来正准备做告别吻，可惜被她贸贸然打断。
“那个……”裴然牵扯嘴角，“好巧。”
说来奇怪，应该落荒而逃的场景，她能这么淡定打招呼，和那友人相逢，互相致意似得。
方初月惊醒，淡然抽回手臂，顺势理理头发，站在边上看他们互动。
程子放背光站，灼眼日光沿他周身化开柔柔光晕，他没理会裴然，手一揽，方初月瞬间入怀，而后在她额前落下轻轻一吻，柔声说，“上去吧，手机联系。”
方初月低头轻笑，说了句“注意安全”踩八寸高跟鞋轻快离开，蹬蹬声音轻快跳跃，泄露了主人心思。
门前独留他们，裴然心思转开，在脑海临摹种种应对程子放场景，意料外的，他手中把玩车钥匙，悠悠离开，视裴然如无物。
裴然瞪视，放声喊，“程子放，你站住！”
程子放应声停步，侧身看她，“有事？”
有事？裴然当然没事，只有股无名火在心田蹭蹭攀升，昏头昏脑中，还夹杂无力，好比你对敌阵前，什么阵法应对措施都准备完毕，敌方却击鼓鸣金要退兵，徒留你在原地傻眼。
再细想，只觉自己被耍了一道，对方还问你摔的疼不疼。
触及他平淡眉眼，裴然黑脸，皮笑肉不笑，“没事，作为老朋友问候问候你，看你最近春风得意我很放心，那么，再见。”
裴然转身就走，很快隐入楼道，程子放拇指摩挲车钥匙，纹路弯弯曲曲，半晌轻笑开。
当时裴然说出那些话来，他怒吗，当然怒的，那么捧着真心去对她呢，到头来被丢在地上碾的混进泥里。
喜欢裴然没错，可也没到放弃自尊的程度，天生傲气哪容他继续低声下气的哄，当场转身离开。
事后程子放平静下来，更加觉得自己没必要，把人死死困在身边怎么样，心还是会飞走的，开始有放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