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程子放迎面直视，拿过白酒亲自开封，重重顿在桌面，“既然你这么说，今天就喝完这瓶酒，一滴不剩，否则别跟我来谈合作。”
热络气氛因他这句唰唰冷凝，林老板肥硕身躯瑟缩，抽离微醺状态，左右张望，明显云里雾里，陈姐默声观察局面，暂时没动。
林老板看裴然是女的，出面打哈哈，“程总啊，人家姑娘敬重你，咱们也意思意思就好，这喝个一杯半杯就作数得了。”
敬重？程子放懒得掀眼皮，心里指不定怎么唾骂他呢，食指轻叩酒瓶，摆明决心。
暖黄灯光正中照射，看久也会觉得刺眼，裴然阖眼，当真劈手拿过酒瓶，说，“别，林老板，光做谁会当真呢，当然得行动表示。”
林老板还待劝，嗓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裴然咕噜噜给自己灌酒。
哎哟姑奶奶，这可是白的呢，六十多度数标着玩的啊，手忙脚乱去夺，裴然闪身躲避，加上程子放眼神在背后飕飕放冷箭，头次没成功，接下来只敢呆看。
酒水入口，从喉咙到肚子蔓延开火辣辣灼烧感，裴然闷声咳嗽，险些被呛出眼泪，想到对面人在看，到底硬气忍住没吭声。
硬扛着喝完最后点，她重重放回瓶子，“程总，久仰。”
程子放乐开，“裴小姐，真是好样的。”一字一顿，真真从牙缝里挤出来。
裴然无声笑笑，跌回椅子里，思绪和眼睛慢慢木然，感觉周围的场景既离自己近，也离自己远，试图指使自己去做点事，总没那么得心应手。
伸手拿筷，裴然夹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觉得眼皮沉重的很，困意化作浪花，阵阵拍打自己。
“去洗手间洗洗脸。”胳膊被捅了捅，陈丽递给她两片药丸，“这是解酒药，记得跟服务员要杯热水，自己吃掉。”
裴然歪头，借灯光查看手里东西，忽而冲陈丽笑，露出明晃晃八颗牙齿，呆呆傻傻。
陈丽没看她，和桌上人继续谈论合同事宜。
脑袋越来越沉，裴然拍拍脑门，扶桌椅起身，一步三晃悠朝外面走，那脚步，简直让林总捏把汗。
程子放分出缕目光追随，想到裴然说过的话，撤回，女人硬气的很，也惯会博得别人同情。
裴然问过洗手间位置，没让人陪，贴墙面慢慢挪，等终于走到，松口气似得，趴洗头台上干呕起来。
胃里没填东西就喝那么多酒，现在里面开始翻江倒海，还伴有火烧火燎感，像是在报复她今晚对它的虐待。
吐着吐着，眼泪簌簌跟着落，混蛋王八蛋，没事到她面前摆谱干嘛，合着自己舒心想让别人不痛快是吧。
真是应那句话：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裴然边吐槽边掏出陈丽那药来吃，解酒药呢，好歹事后有点作用吧。
裴然折腾那么会儿，真的累，靠墙面直接闭眼休息，思绪飘散沉浮，跟着记忆翻滚。
“诶，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呵……谁敢欺负我程子放的女人，嫌命长？”
果然啊，捧你的时候是块宝，真分开，那比垃圾还差，裴然睁眼，直盯洗手间大灯，难分辨时间。
很久，她终于想起要确认时间，掏出手机看，发现时间其实才过五分钟，想到包厢乌烟瘴气，干脆给陈丽发消息准备回家。
桌面上气氛融洽，手机屏幕亮也正常，陈丽没在意，和林总推杯换盏。
空气混杂菜香、酒香、还有莫名甜腻的香，程子放皱眉，起身往外走。
林总眼尖，朝他问，“程总，你去哪里啊？”
程子放，“洗手间。”
他的女伴下意识想跟，被他侧目狠厉的眼神唬在原处，讪讪坐回原位。
走廊安静，他一手在面前拢成半圈，一手打火，熟练点烟，深吸口，冲虚空吐出缥缈烟雾。
没多会儿，余光瞧见道人影摇摇晃晃过来，头发垂到面前，只余下巴，那是裴然，程子放确认，背倚墙面等她过来。
裴然脚步微顿，接着如无事人状经过，间或轻摇头，保证思绪清醒，在沉默中消失。
烟雾成缕状袅袅向上，转角处走出人来，程子放偏头，眼底染阴霾，碾灭烟头，“你来干什么。”
“我……我担心你。”
程子放嗤笑，“方初月，少拿着你的心思来我面前现，还是那句话，乖乖的，我会给你想要的，但如果你贪心，别怪我没给你留情面。”
原来他今晚的女伴正是当初参加饭局时，主动来找他的明星，那次分别，方初月没死心，卯足劲要攀程子放，终于被她得偿所愿，以女伴身份出现。
这般警告自然令她难堪，方初月咬唇，继续扬笑，“我知道的。”
回到饭局，程子放签署合作文件，和陈丽、林总道别，迅速离开，方初月跟在后头，脚步迈的飞快，终于在地下停车场追到，车灯忽闪，和她擦肩。
方初月急走几步，“程总！”
回应她的是车身渐远，方初月恨恨跺脚，气的直咬牙。
林总落后，看见她落单，好心询问，“方小姐，需要我送送你吗？”
方初月平复怒意，说，“谢谢林总好意，但不好麻烦您，我自己回去就好。”最近狗仔队跟的严，真让人送回去，难保会出什么新闻来，这里处市区，打车回去也方便。
林总没被接受好意也不在意，叮嘱她注意安全，驱车离开。
裴然脑袋处于放空状态，什么都没法思考，仅凭本能辨认路线，亏得运气好，能安全回家。
半趴在门边，有气无力敲门，屋里有走动声，接着门从里拉开，小六看见惊诧，“然然，你怎么喝成这样？”
酒气扑鼻，小六废力扶住裴然，后者没做声，踉跄进屋，寻到房间直接趴下，咕哝着困。
“困也先洗澡。”小六拧干毛巾走出来，发现人早睡熟。
没好气翻白眼，她草草替裴然擦脸擦手，也就随她去。
第二天是周末，裴然和小六直接睡到下午才有动静，趴在床上听对方肚子咕嘟嘟叫响，互相踢球。
“你去烧饭吧，我饿。”
“我没力气，你去烧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