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向子钰尾随程子放离开,刚要坐进车,被程子放按住脑袋往外推,他揉揉脑袋,扒拉车窗质问,“你想干嘛。”
程子放启动引擎,“自己想办法回去,我要去医院。”
向子钰闻言,立即道,“那正好啊,我也要去看裴然。”说完蹿到后座开门上车,动作行云流水。
程子放眼神凝在他身上,暗含警告,“去到那给我安分闭嘴,少说些让然然猜疑的话。”
对于向子钰爱看热闹程度,没人比程子放了解,绝对是唯恐天下不乱。
后座传来连声应是。
回到医院,已过探视时间,小六被护士请出病房,剩下裴然单独躺在床上发呆。
夜色漫漫,勾勒出床上起伏线条,程子放有意识放轻脚步,猝不及防身边一声怪叫,“然然啊,快起来。”
程子放冷不丁一跳,再看去,静止线条开始有起伏,他深呼吸,警告自己要平心静气,摩挲开灯。
白色灯光倾泻,裴然眼睛透亮,没有困意,她忽略冲过来的向子钰,看向落后的程子放。
“回来了?”
向子钰刚要点头,发现她没看自己,笑意垮掉,挡住裴然目光,“然然,忽视人是个坏习惯。”
程子放到底没忍住气,过去一脚踹开向子钰,拎着带回的夜宵,问裴然,“要吃点么。”
裴然摇摇头,晚饭吃的东西还在胃里没消化。
程子放和向子钰分坐两边,程子放给她削苹果,向子钰叽叽喳喳,多数时候都是他自说自话。
裴然倚靠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应和,半个小时后,程子放以探视时间到为由赶他出去。
脚尖勾过椅子,程子放把玩苹果,说,“说吧。”
裴然自打他们出现,情绪始终心不在焉,几次看他欲言又止。
裴然搁在雪白被面上的手轻颤,眼睛轻阖,光影钩织画面飞速掠过,清醒过来的脑袋终于回想起出事前一切。
她艰难做出吞咽动作,说,“程子放,这次车祸,不是意外……”
因为害怕,所以脑袋空空,也仅能记住一件事,挡风玻璃内,司机表情视死如归,孤注一掷,那摆明冲她来的架势,怎么会是刹车失灵。
后怕、惊惧、庆幸……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她强迫自己深呼吸,然而情绪激荡,如同海浪拍打礁石,越发失控。
乱腾腾间,裴然下巴被钳制,程子放厉声要求,“然然,松口。”
她吃痛,听话张嘴,血珠顺利涌出,顺纹路蔓延开,染红嘴唇,程子放皱眉,抽过纸巾小心擦拭。
裴然木然,语气飘忽,“程子放,你是不是知道?”
程子放动作有片刻卡顿,好像电脑程序运行突然崩溃,然后以非常考验耐心的速度恢复,“是。”他补充,“这件事是吕歆的手段。”
裴然,“吕歆?你那个未婚妻?”
“恩。”
唇上血迹清理干净,剩下伤口明晃晃露着,程子放说,“我会处理好的,以后再没这些乱七八糟事情。”
“……”她无话。
程子放眉头更加紧皱,“你信我吗?”
裴然没说话,张手环住程子放腰肢,头埋进他胸膛,极缓慢蹭动,程子放手放在裴然后脑。
时间迈动步伐奔腾往前,裴然躺医院将养身体足有一个多月,期间程子放悉心照顾,让她的身体好的七七八八,唯有左腿骨折还需要慢慢修养。
出院当天李英早早出现来帮裴然收拾东西,同时千叮咛万嘱咐裴然动作要小心,若非力气不够,她或许还想扛着裴然走。
裴然明白她心思,哭笑不得,“李姐我没事的,哪有这么脆弱。”
李英满脸不赞同,“你现在是伤者,必须要仔细点。”
她坚持,裴然只得随她去,程子放开车过来,按响喇叭,降下一半车窗,露出坚毅侧脸。
李英往里面打量,扯扯裴然袖子,“诶,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说完冲她促狭眨眨眼。
男朋友么……裴然嗫嚅,没出声,逃似的坐上车,挥手跟李英说拜拜。
汽车融入车流,程子放分神看裴然,“刚在说什么?”
“啊,没,没有。”裴然撇头看窗外,灯柱树木一根接一根后退,天边白云缱绻,难得疏懒。
程子放调侃,“你男朋友是谁?”
轰……血色从脖颈开始蔓延到脸颊,他全部都知道,窘迫中,她额头抵在玻璃窗,试图借微薄凉意抑制忐忑心情。
身边男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趁等红绿灯间隙探身,迫使裴然正视自己,“然然,男朋友是谁?”热气喷洒耳蜗处,温度持续升温,血液放肆燃烧,裴然窘迫的几乎难以呼吸。
红灯转绿,汽车堵在路口,后面喇叭拼命嘶吼,程子放放声大笑,悠悠然启动引擎离开。
重归别墅,裴然恍若隔世,别墅安安静静伫立日光中,花草、小道……以极其熟悉面貌无声迎接她。
程子放绕过车头来抱她,保姆没被辞退,小跑过来开门,“裴小姐,见到你真高兴。”
那段时间相处都是有感情的。
“子放哥。”
突然,斜刺里伸出手抓住他胳膊。
程子放顿足,轻易挣开力道,冷眼看左后侧。
来人是吕歆,自那天逃离,她躲家里很是忐忑慌张,然而等了几天没有动静,她明白过来,只要程夫人在,程子放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这给她极大自信,她拥有王牌,还怕输了吗。
程子放极尽厌烦,“你来干什么。”
吕歆挺胸,“程伯母让你晚上回家吃饭。”
程子放越过她,吩咐保姆,“鸡汤炖好没,还有今晚饭菜要清淡。”
保姆连连点头,“知道的。”
吕歆跺脚,被忽视感觉很难受,她提高音量,“子放哥,这就是舔着脸粘你身边的女人?”
声音尖锐,穿过耳膜,裴然脑袋阵阵生疼,搭在程子放脖颈的手紧攥成拳,心情被压到极端开始反弹,她腰肢用力,直起上身,眼睛微眯耀武扬威,“这位女士,谁跟你说的这谣言?明明是程子放死命粘我啊,再说,我倒贴能到如今地步,也算成功啊。”
话毕犹觉不够,朝程子放轻扬下巴,“子放哥?你要解释吗?”称呼满满调侃外加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