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阿洛没有意外，笑意变得有些古怪，“都走到这里了，还能没关系吗。”
裴然以为是他不相信，懒得解释，反正离开后也没机会再见面。
缥缈雾气随时间推移消散，天边漂染上浓烈的红，海水像调皮孩童，在里面推搡漂流，互相击打出浪花。
初阳升起的异常缓慢，像含羞带怯的姑娘，千呼万唤中露点苗头，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红色渐染天际，愈发浓稠，及至最后红的发亮，映照的手指面容都透着红。
“嫂子，有时候别被表象所骗，就像这海，看起来平静，实则内里危险无穷。”
阿洛的话刚说完，朝阳终于费劲的挣出一角，刹那光华绽开，瑰丽壮观，远处云雾飘荡在面前，成它装饰。
裴然一颗心咚咚猛跳，无暇顾及这壮观，手掌交握，感受着冷意。
她想问什么意思，又想问为什么说这话，以及种种，没等她想好怎么做，阿洛在旁伸懒腰打哈切，起身踢踢踏踏走远。
裴然只得压住烦乱心事，在椅子里继续坐着，可她越想平静，心绪翻滚的越离开，忍不住猜测这表面热闹的游轮上，到底掩藏什么危险。
中午十一点，游轮靠岸，所有人收拾行礼离开，骆文洲还在和阿洛讲话，裴然提出行礼站在楼梯口，认识的不认识的，经过这里都会跟她道别。
裴然重复挥手再见的动作，有些口感舌燥，轻咳两声，打算去找水喝。
“嫂子，再见啊。”又有人走过来，是昨天带自己女伴过来道歉的那位，帽子反扣，墨镜架在鼻梁，装扮嘻哈，他看看裴然，顺手从女伴手里接过矿泉水递给裴然，“来，喝点水吧，别太辛苦。”
说完，他搂过女伴离开，那女孩离开前和裴然对视一眼，里面隐有讥讽和幸灾乐祸。
裴然攥紧手里矿泉水，思绪不可控的倒退，回到早上和阿洛的交谈。
别光看表面……
莎莎最后离开的，她换回那天登船前穿的衣服，红艳如火，卷发披散在背后，手拖行李箱走过来，恋恋不舍的和裴然拥抱。
“这些天谢谢裴然姐照顾，以后有空来找我玩。”莎莎说。
裴然答应，“回去好好找工作，要是暂时没找到也别急，以你的学历肯定能有去处，有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裴然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莎莎遇到难解问题，眉头皱的直打结。
裴然食指戳到她眉间，轻轻揉开，“只有被世事伤害的体无完肤的人才会抱有恶意来看待世界，恶意猜度、全力防备，无法受到善意关怀、体会信任，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学着敞开心怀，去感受世界对你温柔以待。”
没有喝水，嗓子干哑难受，只得压低声音，听起来倒像是迁就莎莎做的调整，荡开在周围。
“这是怎么了。”眼见莎莎眼眶沁润，鼻翼翕动，裴然笑笑，抬手去轻刮她鼻翼。
莎莎表情奇怪的很，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她退开一步，突然放声喊道，“姐，快跑！”
慌乱从心口铺天盖地笼罩过来，裴然忽觉呼吸困难，有所感觉般回头，视线里一根木棍直直砸来，后颈剧痛，全身失力倒地。
“姐！”呼喊远的像是从天际传来，视线微阖之际，眼角闯进一角红色裙摆。
……
程子放拿下嘟嘟忙音的电话，抬手暂停工作汇报，走出会议厅给回拨，试了几次电话里都是无法接通。
异样感越来越明显，他招手叫来于简，“后面还有什么工作？”
“需要召开董事会，和威尔森先生见面，还有……”工作表安排的密密麻麻，这是剩余一周的行程。
程子放打断，“把威尔森的见面排在十点，然后购买那之后最快回国的一班机票，立刻去办。”
于简身为特助，自然要遵循他的命令，但在行动前，还是提出自己疑问，“董事长，后面还有很多工作，现在回国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原因，去安排吧。”程子放说。
于简没动，他们合作多年，情分早就超出单纯的从属关系，有时候反而更像兄弟。
“这次行程对译梦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原因，我会制止你离开。”
程子放定神，暗嘲自己关心则乱，单手叉腰，空出的手抹了一把脸，“我担心裴然出事，想回去看看。”
由于安梓月关系，他对裴然印象有所改观，闻言态度稍有缓和，“出什么事？”
程子放，“不知道。”他拧眉，“刚才她电话打来，里面没有声音。”
于简眼神如同看疯子，“就因为一个没声音的电话你要千里迢迢赶回去？没准是打错呢？”
程子放抬手下压，示意他别激动，“如果是打错，那我赶回去最多损失点时间金钱，可如果真有危险呢？到时候钱再多能买回她平安吗？”
在人生前三分之一的路途中，他的目标是在自己领域里开疆扩土，做出的决定可能不适合他，但一定适合整体，所以译梦如今能够成为行业龙头。
如今走过那么多年，他未来的蓝图里开始把裴然收容进来，再次做的决定，开始逐渐适合自己。
裴然和公司，孰轻孰重，他自有掂量。
于简发愣好一会儿，最终做出让步，他在平板里修改行程进度，低声问，“要我跟回去吗？”
“不用，你留在这里主持局面。”
事情安排妥当，程子放很快登机回国，临起飞前，他给安梓月打电话询问裴然去处，得知是和骆文洲出行，面色更僵。
在飞机上度过的时间分外煎熬，好比拿着火苗煮粥，眼看冒泡即将沸腾，偏偏逗你玩儿似的，迟迟没动静。
捱到落地，他出飞机场，碰到来接他的安梓月，“电话打通过没？”
安梓月摇头，电话接连拨过去，多数没接通，只是还在幻想最好的结果，“他们是去出海，可能是没信号。”
程子放知道她没驾驶证，自己走到驾驶座旁，开车门的手一顿，刻板冷静，“别时时刻刻抱着世界美好的幻想，否则等真正出事，后悔都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