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借着身形灵活，就想从他们身形缝隙中钻出去，结果失算，脚被地毯绊了一下，狼狈扑倒。
完蛋……裴然低头看着背影交错扑来，认命的趴着没动。
被执死刑的犯人，最痛苦的瞬间一定不是枪子进身体，刀口划开皮肤的瞬间，而是等待开枪和刀往下落的过程，裴然以前没能体会，现在终于把这情绪感受的透彻。
借用安梓月的话：透心凉，却像折翼的天使没法飞扬。
“谁敢动她！”
等的太久，以至于厉喝传来的时候，裴然以为是自己出的幻觉，但身处绝境，哪怕是鸿毛也想捞过来抓住，看看能不能争得一线生机，她扭头往门口看。
黑色意大利手工皮鞋擦拭的铮亮，折射头顶暖黄灯光，裤脚整理的一丝不苟，再多的，裴然视线被遮挡，没法看见。
但心里有道声音在轻轻告诉她：是程子放。
然后身体好似忽然变成空旷山谷，产生无数回音，疯狂告知她这个事实。
脑海里轰隆隆乱响，把她思绪搅成乱糊，满脑子在想：程子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好似从裴然倒地开始，就变得非常缓慢，所有场景都被慢速播放，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可其实从开始到发生，也不过分把钟的事情。
程子放克制着视线，步进包厢里，朝裴然走过去，他好像天生拥有让旁人臣服的气场，单是一眼，便让围住裴然的纷纷后退，让出足够空间。
“起来。”程子放说。
裴然费力把思绪从泥潭中拔出来，手脚并用爬起来，只是先前摔的太痛，起到一半摔回地面，唇角溢出声痛呼。
她想缓缓再说，腰间突然一紧，接着直接被带离地面，好容易等她有反应，身体已经坐到程子放怀里，而他，正巧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
“谢、谢谢……”她说。
程子放哼笑，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耳语说，“怎么，连说话都不会了？磕磕绊绊的。”
裴然羞红整张脸，双手互相绞在一起，以免它们发抖的太明显，真奇怪，每次碰到他，都容易乱掉阵法，慌了手脚。
好在程子放只逗了一句，很快把注意力投到对方身上去，“哪来的跳梁小丑，在这瞎蹦跶。”
光头男人多少有点眼力见，看出来的是尊大佛，没有立刻开口，边打量着他边赔笑，“请问这位是……”
“龙三，一段时间没见，脾气见长啊，谁都敢冲撞，怎么着，这颗球形物体是不想要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又有一道声音插进来，秦时樾在声音落定的时候迈进门来，他穿着黑色练功服，宽宽松松，手里捻着佛珠，看起来温和无害，只是那语气里的肃杀，怎么听怎么危险。
一来就俩，前者看起来难惹，后者则是直接以阎罗著称，光头男人已经离开沙发站直，脑门层层冒汗。
“秦、秦爷……”他结结巴巴。
裴然揉捏自己膝盖，刚才磕在桌腿上，现在疼的厉害，她啧啧感慨，“这世道聪明的、愚蠢的，都死的慢，因为一个是知道什么该躲，一个是干脆什么都躲，偏就那些自作聪明的，不甘心和愚笨沦为同路，费劲巴拉往聪明这边靠，有时候做出的决定明明是找死，还在洋洋得意，看看吧，现在可算是知道撞南墙了……”
说完，她横眼瞪视秦时樾，“早打电话让过来，怎么磨磨蹭蹭到现在，害我还摔了一跤，今天开始我要带薪休假。”说完反应了会儿，加条件，“我还是帮你拯救员工来的，薪资加倍。”
秦时樾连连拱手讨饶，“好好好，都听你的。”
在他们一唱一和中，程子放并没有插话，只是眼神淡淡凝视裴然，这么些年过去，她好像比以前开朗，嘴巴也利索很多，张张合合，说出来的话理全占。
龙三被裴然挤兑的面色渐变，心里悔的不行，早知道，干脆放她走好了，偏偏要猜测她只是装腔作势，给自己平白惹来这麻烦。
他走到裴然面前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这位美……哦不，小姐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计较。”
“谁跟你一家人。”裴然想起身，未料腰间力道加重，没能成功，她转念一想干脆靠在程子放怀里眼神朝角落示意，“去解绳子。”
龙三得到吩咐，没敢耽搁，也没吩咐旁人，自己跑过去给方成杰解绑，然后把他带到裴然面前来。
刚才没能看清，现在借着灯光倒是一清二楚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没地方是好的，青紫交加，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竖在脑袋顶，衣服更是脏的没眼看。
“哟，挺有劲道啊，能把他打成这样。”秦时樾坐在旁边，打量方成杰出声，笑意比先前更加温和，熟悉的都知道，这是隐忍怒气的结果。
龙三心里叫苦不迭，刚才裴然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见了，这傻帽也是秦时樾手底下的人，合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才点背到这地步。
这片地区里，谁都知道秦时樾护短！
“秦爷，秦爷您行行好，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今天这事儿是误会。”他苦求告饶。
“哦？误会，说说怎么误会的。”秦时樾低头把玩佛珠。
“我们今天刚办完事，想说来这放松放松，可谁知道都还没坐定呢，这傻……他突然冲进来找麻烦，哥几个都是脾气暴的，直接动手，才造成这局面的。”
听起来，倒是他们委屈，秦时樾乜斜方成杰，但见他垂首颓废站立，像坨烂泥看的糟心，忙收回视线，抬手揉揉眉间，语气急促了几分，“说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秦爷，手下留情啊。”龙三惊叫。
“秦爷您高抬贵手。”旁边立刻跟着叫起来。
包厢里闹哄哄的，全是求饶声，乱糟糟的。
秦时樾更加觉得心烦，一挥手示意全部闭嘴，要等他们自己说出点办法来，等到明年今天都没结果，干脆把包袱丢给裴然。
“你说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