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霎时紊乱,她左手捂着心头,再度确认,“秦时樾,子放他……醒了?”
“是是是,要过来就赶快,待会儿他妈过来,再想见就难了。”秦时樾在电话里没好气。
里面还在絮絮叨叨交代着,裴然丢开手机,站床边手足无措转了几圈,随意趿拉上拖鞋就往外赶。
深秋夜里寒风能渗进皮肤蔓延到骨头缝里,裴然迎面被风打了个激灵,咬咬牙,继续往前冲,等打到的士坐进车里,她已经冻得浑身快要僵硬。
“去,中心医院。”
秦时樾收到消息,半夜从温柔乡里跑出来,这会儿守在医院走廊当真是满腔郁躁,为这夫妻俩,他容易吗。
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看到裴然从走廊尽头赶来,他迎过去,稳稳接住踉跄着往地面倒的裴然,还有心情打趣,“急啥,这刚见面就准备给我行跪拜里?”
裴然抬眼觑他,低声说,“去外面帮我结算一下打的费,来的太急,忘记带钱了。”
“……”秦时樾在原地愣了片刻,登时气笑了,这都是些什么人,让他半夜跑医院就算了,还要他跟在屁股后头算钱?“
滚丫的,等着被报警抓去调节吧。
想归想,他还是磨磨唧唧的走出去,准备给裴然擦屁股。
裴然难得能在这时候分出心神,把自己坐车遗留问题解决,此后心神便是全然贯注在病房内、门扇后,竟连自己怎么走进去的都不知道。
门扇被重力推到墙面发出巨响,裴然视线和床上的人一相撞,心里反而升起近乡情怯的心思,匆忙撇开视线。
她站在原地努力睁眼闭眼片刻,暗中掐着自己手臂,微微刺痛感让她明白这并非是在做梦,长舒口气,总算敢面对程子放。
“然然,这是在生气吗?”长叹飘到耳边,熟悉的嗓音令裴然心里蓦地一酸。
她哽咽着回头,“谁敢啊,万一你不高兴,继续躺回去睡觉我怎么办?”
程子放身体多处受伤,经过这些天疗养有所好转,但还是不能行动,他朝裴然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裴然想闹别扭,假意生气,但又舍不得,坐到床边沿着他五官虚虚临摹,“这段时间吓死我了,如果你还继续睡,我该怎么办。”
程子放反手抓住她,放在唇边轻轻摩挲,缺水使得嘴唇起皮戳着她手心,痒痒的,绵延到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以后不会了。”程子放哑声说,“然然,我们举办婚礼吧。”
裴然顿住,忽而低低笑出声,泪水夺眶而出,她又哭又笑,“程子放,上次我受伤住院,我们去登记结婚,这次你受伤我们又去举办婚礼,下回是不是要共同住院才能生孩子。”
程子放失笑,无力笑着,“这次我们办全套,结婚生子一起来。”
程夫人收到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赶来,秦时樾收到消息急忙带人拦到门口,“阿姨,您待会儿再进去吧。”
程夫人伸手推他,“让开,别逼我翻脸。”
翻脸这玩意儿,秦时樾听过太多次,现在基本已经免疫,于是负手在身后混不吝一笑,“都说和气生财,您这动不动翻脸,未免太没意思。”
病房门是虚掩的,走廊拂过一阵风推开了门扇,程夫人余光看见里面情形,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抵在秦时樾肩头要推开他。
“程夫人,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何必这么冲动呢?”
秦时樾此次过来是做足充分准备的,保镖单单往那一站,能占去半条走道,程夫人没料到这次意外,一时间没办法越线。
房间里,裴然正在得寸进尺的提要求,“那我婚礼要在岛上举行,婚纱钻戒都得是最好的,你要向全天下宣告你已经名草有主,还有,以后必须要对我好,我提的要求无论合理还是过分,你都得无条件答应……”
程子放一叠声的好,刚醒来精神尚好,说的久了,看起来就显得疲惫,声音含含糊糊闷在喉咙里,裴然见状,让他赶紧先休息,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在腊月初八这天,程子放身体恢复健康,办理好手续准备出院,裴然当天早早过来接他,至于程夫人,被程父以修养的名字送到国外,再不能对他们的事情进行干涉,而他本人也因为某种原因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裴然穿着米色毛呢大衣,双手斜斜插兜站在门外等着他,近来刚长到腰际的头发零散披在后头,上头零星点缀着雪花,竟像是故意佩戴的装饰品般。
程子放站在雪里和她对视良久,走过去牵住她,指指自己,再指着裴然头发,“风吹雪白头,也算是提前白头偕老了,怎么样,做好以后同舟共济的准备没?”
裴然点头,“做好了,早就做好了。”
程子放:“那么程太太,余生请多指教。”
“程先生,余生,请多多指教。”
裴然和程子放的婚礼定在七月初七,各色玫瑰被精心包扎好点缀在各处,轻纱铺陈,灯光从里面折射出来,把这方世界渲染成瑰丽梦境。
工作人员在里头往来穿梭,紧锣密鼓的做最后确认。
“灯光组准备好没,还有哪里没注意到的?”
“还有花,那里,往左边挪十公分。”
“摄影师呢,来了没?在休息室?好的。”
……
化妆室里,安梓月和房常乐叽叽喳喳围在身边,看着裴然妆点完毕,嘴里皆发出赞叹声,“然然/裴然姐你今天真好看。”
安梓月围在裴然身边看了又看,“今天新娘肯定会艳压群芳。”
裴然含笑,视线凝视着镜中自己,妆容倒是其次,只是眼角眉梢里含着的笑,一眼能看到幸福流露出来,不由自主把手抚上脸颊,唇畔露出笑意来。
“然然,终于看到你和程子放修成正果,恭喜啦。”身边传来声音,是前段时间在国外旅游的小六,她这次接到裴然消息匆匆赶回来同时,手里还抱着个粉雕玉器的娃娃,黑溜溜眼睛不安分的转动,看起来极为活泼机灵。
由于她已经结婚,当初说要做伴娘的承诺是无法实现了,只能作为亲友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