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希望自己和他从来就没有过纠缠,但这不可能。
过往的甜蜜回忆,全部变成利刃,一刀刀往我身上割,开心的不开心了,对我来说都是血淋淋的伤痛。
任少楠看着我的眼神很深,深不见底,他好看的眉毛也皱得很深,过了一会,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眼睛没有闭合,可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如果不是眼前的晶莹,我难以想象他是在流泪。
“菲菲,你没有我也可以了是吗?”任少楠每说一个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就更加用力,就在他出声那一刻,故作的伪装在我面前粉碎,他没了傲气,就像一个痛苦的男人,在陈述最难过的绝望。
我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向窗外。
其实无论是谁,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就只是存在和不存在的区别,存在的时候依赖他,相信他,当他不存在的时候,把自己从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中渐渐拔出,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彻底适应时,那个人就从生命的舞台退出。
我最后还是没忍住,扭头看着他的侧脸,但他却没能看我一眼,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我,“以前是我的错,所以你不原谅我,我不能勉强,可是三年里难难没有爸爸,就算你对她再好,她还是缺失了父爱,所以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乞求让我心头一颤,换做以前我这般闹脾气,他可能直接把我抱回家或者臭骂我一顿,但今天他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如此卑微,就像是突然从云端跌到了深渊,这样的改变让我不适应。
但我依旧保持沉默。
过了几分钟,任少楠开动车子,这次他不是回公寓,而是去了好久没到的别墅,那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回忆,现在想想感觉挺滑稽。
难难坐在我的腿上玩弄着布娃娃,我扭头看着窗外,此时天正在下雪,雪不大却很美,它染白了我的视线,如果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下雪时,从走道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我想那也算是一种白头。
车里一直有开暖气,所以感觉不到太多寒冷,当我抱着孩子从车上走下时,冷冽的寒风吹得我起鸡皮疙瘩。
任少楠锁好车突然把我和孩子抱在怀里,大大的风衣为我挡住一丝雪花,明明这个时间很短暂,但我很不争气的受到强烈冲击感。
走进别墅,眼前一切都显得陌生而熟悉,我看见客厅的茶几和沙发上堆着不少空酒瓶子,有的瓶子在地上开了花,沙发上的毯子卷成一团,空气中弥漫淡淡的啤酒味儿,我猜想任少楠昨晚肯定喝了不少酒。
任少楠看着眼前有些局促,慌忙的说道:“你先上楼,这里我来收拾。”
看着他佝偻着身子收拾,我没有帮他,我沿着楼梯走向我们曾经卧室的位置,当我站在门口时,却不知该不该进去,要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躺在床上放松一下自己,可现在脚像是定住了一样。
也许应该去客房?
可对于连孩子都有的我,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太过矫情?
我不记得我自己有选择性综合症,可这一刻我百般纠结。
“妈妈,我想回家,我想任叔叔了。”难难在我怀里小幅度的挣扎,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我的领子,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难难,这里就是咱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也是咱们的家。”我柔声安抚着她。
“我要回家,妈妈我要回家。”
难难不停挣扎,伸手指了指楼下,身体使劲的往外蹿。
我抓住她的小手,忍着眼泪跟她说,“难难,这里就是你的家,听妈妈的话,我们不闹,我们去看动画片,就看你最喜欢的喜羊羊和灰太狼。”
也许一点小诱惑,就能让孩子突然改变决定,难难挣扎消失,想了一会儿她点头。
我心里如释重负,还是决定把孩子抱进客房,我打开电视机找出喜羊羊灰太狼的频道,小孩子看的出神。
客房其他一切都挺好,就是被子稍微有点潮,我换了一床新被子,拿熨斗烫了一下,然后把空调开起来让难难躺在床上看。
我把窗帘拉开一角,微微亮光透了进来,我看着窗外的雪线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中天黑了下来。
不知何时,任少楠推门走了进来,他问我想吃点什么,我问他任少峰会有人送饭吗?
一下子,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当他皱起的眉头舒展过后,他才开口说,“这件事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你在这等,晚饭做好了我叫你。”
任少楠看我没有心思回复,他退出房间小心的把门拉上,直到他彻底消失,我坐在床上,准备拿个枕头垫在难难的后面,让她更舒适的看电视。
这时难难问我:“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呀?”
我突然感觉这个题,是我一辈子遇到最难解决的,因为答案有了,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妈妈。”难难伸出小手扯了一下我。
我摸了摸她的小头,回答:“那是你的爸爸。”
出乎我的意料,孩子表现得很平静,她歪着头想了想,随即说道:“是灰太狼吗?他是小灰灰的爸爸。”
我笑了笑说:“对呀,不过他现在是难难的爸爸。”
“妈妈,灰太狼对小灰灰可好了,我的爸爸也会像灰太狼一样对我那么好吗?”我扯了扯孩子身上的被子,回答,“当然会,但是宝宝一定要像小灰灰那样听话。”
难难重重点头。
动画片播了几集过后,任少楠上楼喊我们吃饭。
难难也是饿了,吃饭的时候很乖,大口大口的吃着,不得不说任少楠很细心,孩子的碗是不易摔碎的那种,外形也很可爱。
吃到一半的时候,难难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昂起头问我,“妈妈,任叔叔呢?,他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我想他了。”
孩子天真的询问,让饭桌的气氛陷入僵局,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她的碗里,哄骗道:“任叔叔这几天去旅游啦,所以宝宝和妈妈都见不到他。”
难难对于这个消息感觉很失落,碗里剩下的几口饭都没有心情再吃,无奈我只能把她抱上楼,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睡的特别早,还没到九点就睡着了。
突然感到口渴,但房间却没有水,我只能走下楼,我下楼的声音很轻,但坐在沙发上的任少楠,在我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扭头看着我。
我迎接他的视线,感觉有点别扭。
我走到厨房拿出茶叶,当我倒好水的时,任少楠堵在我的背后,不准备让开。
“我想去休息。”
他纹丝不动。
“我真的挺累了,明天还要去医院。”说着我往旁边走,但我走一步,任少楠跟着我挪一步。
他不动声色的把茶杯从我手里拿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说:“我们聊聊。”
犹豫半刻,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