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是来采访的记者。”
顾灵倾连忙强忍着粪便的臭味，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礼貌地回应着。
“请进，快请进！”
那人连忙把粪车放下，示意顾灵倾和易允川进入饲养场之中。
“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卢青海，是这家饲养场的场主，我之前听说邺城电视台要开一个农业栏目，正好，我的饲养场遇到了一些难题，就想着，投个资料试试，没想到，真的被选上了，昨天打电话通知我今天要来采访，我还以为是骗子呢，看到你们真的来了，我还有点儿意外呢，呵呵……”
卢青海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把这一次的采访当做了一个十分荣耀的事情，可是顾灵倾和易允川心里头明白，所为的专栏节目，其实就是为了填补电视台冷门时间的空白而已。
“是啊，卢师傅，我们电视台很重视这一次的农业专栏节目的，通过电视台，一定能够为您的饲养场解决难题的，咳咳……”
顾灵倾一边说着，一边仍旧被饲养场外面臭气熏天的粪便熏呛得咳嗽了起来，卢青海一看，连忙歉意地递给了顾灵倾和易允川两个口罩。
“实在是抱歉啊，往年啊，这粪便也不是堆在门口的，都是直接推到地头的发酵坑里面的，可是今年饲养场的效益不好，请的伙计都走了，场子里面就剩下我和我老婆撑着，这饲养场的粪便一天就一座小山的量，我只能是先堆在门口，等有时间了，再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发酵坑里面送，要不然，饲养场里面根本顾不过来啊。”
卢青海一边说着，一边苦笑。
“爸爸！”
正说着，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模样，没有戴口罩，直冲冲地奔着卢青海过来。
“小牧，你怎么不戴口罩啊？”
“我不戴，我都习惯这味道了，没事的。”
小男孩一脸不以为是的模样，顾灵倾却看到了卢青海眼中的心疼。
“卢师傅，小牧就一直住在饲养场里面吗？”
“对啊，其实我们不是邺城市的人，我们是外地乡下的，小牧现在上小学二年级，市区的小学不收外地孩子，小牧就只能上郊区的私立小学，本来可以留宿的，可是那私立学校本来学费就昂贵，住宿费更是……前两年饲养场效益还可以，可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彻底不行了，也就只好委屈孩子，上学家里两头跑了。”
“那饲养场遇到的难题究竟是什么啊？我砍饲养场就在咱们邺城的郊区，得到的瓜果蔬菜和肉制品都是最新鲜的，卖往市区也是最方便的，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艰难呢？”
易允川问到了关键，这也正是顾灵倾想要询问的问题。
“记者先生，你说的便利条件，也是我最初打算在这里办一个饲养场的初衷，可是这个社会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就算是从南方运来的蔬菜，也能够跟我这里出来的一样新鲜，而且，从南方运来的蔬菜啊，品种多，各式各样少见的品种都有，可是那些，我们这地方根本种不出来，慢慢的，我这边的菜类就显得单一了起来，进货的人就少了，这不，一年不如一年了。”
卢青海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来，顾灵倾看向易允川，他也是一脸为难却不知所错的模样。
“那卢师傅您是想借电视台专栏节目来打响饲养场的名声是吗？”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还请两位记者多多帮忙啊。”
卢青海朝着顾灵倾和易允川微微作揖，顾灵倾拉着易允川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着。
“这跟胡总监说的可不一样啊，我们来这儿就是采访一下饲养经验，填补电台凌晨时段冷时间的空白，这一点儿也帮不上卢师傅啊，你我也都是看电视的人，就算是凌晨看电视，这种节目也会一扫而过的啊。”
“灵倾，我们只是记者，只能是尽心尽力地去采访饲养场，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上，作为新闻人你也应该知道，想要让这种专栏节目上黄金时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好了，还是专心采访吧，啊？”
易允川伸手拍了拍顾灵倾，转身朝着卢青海走去。
“卢师傅，那我们赶紧开始采访拍摄吧。”
“好好好！那我们先从猪圈开始吧。”
“等等！”
正当卢青海领着易允川朝着猪圈走去时，顾灵倾忽然叫住了两个人，易允川好奇回头看向顾灵倾，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怎么了？灵倾？”
“我觉得，我们的采访可以区别于之前的农业类型，在阐述饲养牲畜的过程之中，也要把饲养者的劳作的过程录下来，而且……卢师傅，我也要参与，今天就从清理猪圈，保持卫生饲养和清理粪便送往发酵池吧，这样的废物利用，健康养殖，一定会为你的饲养场打响名声的。”
“是吗？好啊，我没意见，可是记者，这打扫的活儿可是又重又累，还脏，您……您能行吗？”
卢青海上下打量着顾灵倾这小身板，有些怀疑。
“是啊，灵倾，你可干不了这些，我们还是按照之前说的，采访饲养过程就好了。”
“如果按照原先说的，那我们这一次采访就是例行公事，毫无意义可言，允川，我们是新闻人，不管给予什么条件的任务，我们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的节目不管在什么恶劣的情况下，都可以吸引观众的目光。”
“可是这……”
“好了，我可以的，我从小到大，虽然没干过这些，可是活儿没少干过，我能行，放心吧。”
顾灵倾劝说易允川，易允川无奈，他倒是想帮顾灵倾，可是自己还要扛着摄像机呢。
说干就干，顾灵倾马上就进入了状态，笑脸盈盈地跟着卢青海走进了猪圈之中，面对着摄像机，津津有味地跟卢青海一起谈论起了养猪的经验和过程。
“经过卢师傅的一番详细的讲解，我们了解到，我们所吃的猪肉，都是在这样一个繁复的饲养下成长的，猪呢，在我们的生活中虽然象征着愚蠢，可其实啊，它们浑身都是宝贝，从里到外，都可以变成我们桌上的美食，除此之外，猪的粪便，也是很好的肥料，是健康蔬菜的必备养分，今天呢，我们就来看看，猪粪是怎么变成肥料的。”
顾灵倾冲着镜头介绍着，卷起袖子跟卢青海一起进入了猪圈，易允川担心地看了看她，顾灵倾虽然脸上有微笑，可是眉宇之间微蹙起的眉头，验证了她内心的挣扎。
很快采访就结束了，顾灵倾清理猪粪的画面，也只有几分钟而已。
“好了，灵倾，赶紧出来吧。”
易允川关闭摄像机，招呼着顾灵倾出来，顾灵倾摘下口罩，呼呼喘着粗气，已经毫不在乎那来自于猪粪的刺鼻味道了。
“允川，我们帮卢师傅把这里清理了吧？还有门外的，小牧一直在这种情况下生活，对孩子的身体不好，正巧我们在，就帮忙给弄了吧？”
听顾灵倾这么说，易允川顿时傻了眼，原来这个顾灵倾，一开始就是打着要帮忙的心思啊。
“别别别，你们是记者，身子都娇贵，帮我采访就够累的了，怎么能够再麻烦你们这些呢？小牧那孩子，都已经闻惯了，没什么大事情的，屋子里面没味道，不碍事的。”
“卢师傅，这大热天的，小牧总不能一直在屋里面呆着啊，没事，我们就当锻炼身体了，对吧，允川？”
易允川无语，可是又不能反驳，顾灵倾是个女子，都能这般豁出去帮忙，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着，易允川卷起了袖子，放下摄像机，走进了猪圈，一手夺过了顾灵倾手中的铲子。
“你出去！”
“啊？”
“啊什么啊？我说你出去，你这小身板干不了这活，我来吧，这粪便的味道可牢固了，你这沾上身子，好几天都洗不掉，赶紧出去吧。”
“可是这么多，外面还有，就你跟卢师傅，根本就不可能……”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去陪小牧玩吧，这里不需要你。”
“不行！我怎么可能在外面干看着你自己一个人帮忙，不行，卢师傅，还有铲子吗？我们一起帮你啊。”
卢青海笑脸盈盈地走过来，摆了摆手。
“顾记者，易记者，谢谢你们两个的好意，不用帮我这些的，我一天慢慢来，能干完的，你们说的对，小牧是个孩子，不能一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学习，你们放心，我就算再苦再累，也一定让孩子去学校寄宿。”
卢青海说着，伸手要接过易允川手里的铲子，被易允川躲开了。
“卢师傅，就让我们帮帮你吧，也就是一个星期的采访，结束了之后，我们就是想帮您也只能在电视栏目上面使劲儿了。”
易允川说完，低头开始铲猪粪，顾灵倾看着他微微一笑，也夺过了卢青海手里的铲子，开始跟着易允川一起铲起了猪粪。
“这……”
卢青海一看盛情难却，只好怀着感激，重新拿来一个铲子，一起忙活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