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叔看着后视镜之中，依旧呆站在原地的易允川，形单影只的，看起来很是失落的样子。
“他喜欢您吧？”
默叔忽然问了顾灵倾一句，顾灵倾微愣，回头望了一眼，眉眼之间有些歉意。
“嗯，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被易允川的爱包围习惯了，顾灵倾对别人付出感情的时候，心里就会习惯性地对易允川隐瞒，因为会习惯性的感觉愧疚，莫名地愧疚。
“他对掌柜的有敌意，老朽希望，如果顾小姐真的决定好了跟我们家掌柜的在一起，那就跟这个人保持距离。”
“敌意？”
顾灵倾不明白默叔的话，默叔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默叔……我能不能问你一下，苏家……为什么时代只要一个继承人？那万一，我说万一啊，中途出现什么意外，那苏家不就是后继无人了吗？”
看来顾灵倾还是很在意生孩子的事情，默叔眉心微皱，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顾灵倾，她正满脸疑惑地等待着默叔给她答案。
“没有万一，以苏家的能力，不会让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受到任何伤害的，顾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这是苏家不能改变的事情，而且，顾小姐，老朽要提醒您一句，掌柜的到了四十岁，就要出国，您还不能跟随，也就是说，您与掌柜的相伴是有时限的。”
“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以为，没有孩子就是苏家变态规定的极限了，没想到，默叔又说出一条来，顾灵倾还没有完全明白，就已经觉得，肯定是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意思就是，如果顾小姐打算跟我们家掌柜的结婚，那到了四十岁，就必须要分开，苏家会给你很丰厚的精神赔偿，而你，必须离开苏家。”
默叔说的很是平淡，可是这话在顾灵倾听来，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愣住了，一言不发地靠在座椅上，双眸之中有泪水在打转。
“苏家历代的夫人都是这样的，顾小姐你有所不同，至少是被掌柜的承认，放在明面上的女人，您，应该知足。”
“知足？呵呵……”
顾灵倾冷笑，她心中此时此刻正翻江倒海着，她实在是理解不了，一份爱情为什么还要谈判，还要条件。
顾灵倾彻底沉默了，默叔从后视镜之中看了她几遍，顾灵倾都是冷冷清清地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的模样。
到了宁慈养老院，顾灵倾还是没有缓过神来，默叔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她木讷的目光才微晃了一下，走下了车。
“这是……养老院？”
顾灵倾被眼前豪华的建筑吸引住了眼球，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宁慈养老院主楼是欧式建筑，像一座城堡一样，有广场，有花园，还有健身场地，最重要的是，里面的老人不是很多，走过一两个，也是气质和气场兼备，一看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对，这里是宁慈养老院，邺城最好的养老院，顾小姐今天要见的人在B楼的八一八房间里面等您，我就在这里等您出来。”
看默叔的意思，他是不打算跟着顾灵倾一起进去了，顾灵倾迟疑了一下，这次来，在她的心里，就像是见家长一样，可是在车上听了默叔的话，她现在在犹豫，还有没有这么必要了。
就算是再喜欢苏乔臣，这样的对待和已经固定了的下场，顾灵倾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顾小姐要改变主意吗？”
默叔看出了顾灵倾的犹豫，试探地询问了她一句，顾灵倾忽然摇了摇头。
“不，我这就进去，劳烦默叔在外面等我了。”
顾灵倾的继续应允让默叔有一点儿意外，一般女子，或许会为了钱坚持跟苏乔臣在一起，哪怕有时限，可是顾灵倾不一样啊，在车上说出那些话，默叔有一些故意的成分，想让顾灵倾知难而退，因为往往期望真爱情的人，才最不能接受这些条条框框。
顾灵倾深吸一口气，朝着宁慈养老院之中走去，找到了B楼的八一八，房间像是酒店套房一样，单单是从外面看，就已经很高档了，密码门锁，光感门铃。
叮咚……叮咚……
顾灵倾摁下了门铃，紧张兮兮地看着门，咔吧一声，门开了，顾灵倾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她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鼻子上带着吸氧辅助器，沧桑的面容挂着好奇地神色，上下打量着顾灵倾。
“您……您好，我是顾灵倾，是苏乔臣的……的……”
顾灵倾紧张地一下子恍惚了起来，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说自己跟苏乔臣的关系为好，她刚才决定进养老院，并不是说她已经完全想通，而是觉得，既然答应了要见面，临时改变主意，对于要见面的人来说，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女朋友？”
“啊……哦，算是吧。”
于青艳为顾灵倾的话做了结尾，顾灵倾满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也看到了，我行动不方便，里面有护工，我们还是去花园里面聊聊吧。”
“好，好的！”
顾灵倾慌忙应话，却还呆愣在原地，于青艳冲着她做了一个眼色，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地绕到了于青艳的身后，帮着她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去花园的路上，顾灵倾一直很小心翼翼，她心中也不断猜想着这位老人对于苏乔臣的重要性，不然苏乔臣也不会让自己来见她啊。
于青艳坐在轮椅上，一直不时地回头看向顾灵倾，就像是一个好奇地孩子一样。
到了花园，于青艳伸手指向了一株花树，示意顾灵倾将自己推到那里去，顾灵倾连忙听话地推了过去，停下来，还不忘固定好轮椅，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于青艳的面前。
“你坐那儿！”
于青艳看着顾灵倾紧张的模样，微微一笑，伸手指向花树旁边的长椅。
“哎哎……”
顾灵倾紧张地只知道应允，听话地坐在了长椅上。
“亭汉他是怎么跟你说我跟他的关系的？”
“亭……汉？”
顾灵倾一愣，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亭汉这个名字呢。
“哦哦，不不，看我这脑子，人老了，记名字容易混淆，是乔臣，对对，是苏乔臣了……”
是苏乔臣了？顾灵倾听着于青艳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失落感，而最后的这个“了”字，似乎也是意味深长，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顾灵倾也想不出什么来。
“哦，您说苏乔臣啊，他说……您是他的以为长辈，他父辈很好的挚友。”
“挚友？”
顾灵倾这般说，其实是怕触碰于青艳的敏感，按照苏乔臣说的意思，这个于青艳应该是他父辈的情人之类的存在，而于青艳听完顾灵倾的话，眉眼之中的失落，也恰巧让顾灵倾觉得，自己理解的是对的。
“挚友就挚友吧，我其实……是跟苏亭汉，也就是，苏乔臣的父亲相识……我很爱他。”
“啊？”
顾灵倾没想到，于青艳会这般明朗坦白地说出爱来，有些惊诧地看着于青艳，可是于青艳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满脸洋溢着微笑，伸手拉住了顾灵倾的手。
“快跟我说说，你跟他是怎么谈恋爱的？”
“啊……我跟苏乔臣啊，其实刚开始我们很不合的，可是后来……他对我……很好，我也发现，我似乎是真的爱上他了，这种感情，自己是把控不住的，所以就……”
顾灵倾避重就轻地说着，于青艳却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目光之中全是怀疑。
“就这么简单？我不相信，跟乔臣说的太不一样了，他是怎么对你好的，他可是一五一十地全部跟我说了。”
于青艳嬉笑地看着顾灵倾，顾灵倾看着她嬉笑的目光，脸一热，想到的也只能是那种十八禁的画面了。
“苏乔臣什么都说啊？那种事情也……哎呀，真是的……”
顾灵倾羞红了脸，低垂下脑袋不敢直视于青艳，她毕竟是一个长辈。
于青艳看着顾灵倾娇羞的模样，双眸之中却荡出了一丝失落感，握着顾灵倾的手忽然松开，不管时光过去多久，没有一个人能够大度地看着新人笑，得到自己爱而不得的一切，这种滋味，不好掩藏。
“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也一直为他守着身子，可是他怕，所以不敢碰。”
“嗯？”
顾灵倾疑惑，抬眼看向于青艳，她眉头上深邃的皱纹蹙起，眼中盈盈含着泪水，似乎有多少道不尽的委屈。
“您说的他……是苏乔臣的父亲吗？”
顾灵倾小心翼翼地询问，可是于青艳却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开始说起了从前的事情。
“我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不管那爱够不够，可是那双温柔的眸子却是第一个看向我的，他喜欢在暖阳下面拥着我，就算是身体再悸动，也不敢跨过雷池一步，我也理解，我不能，毁了他……因为担心彼此的未来，一个静止，一个飞速，早晚都是要错开的灵魂，就连亲吻，他也只是轻触我的唇瓣，不敢深入……”
顾灵倾看着于青艳着迷地看着面前的花树，说到亲吻，还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触自己的嘴唇，笑意盎然。
可是顾灵倾怎么都觉得，面前的这位老人，像是在跟自己炫耀，炫耀自己的爱情，而顾灵倾，竟然也莫名地被她煽动的，想要炫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