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发问的时候，沈誉抬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往左边转了九十度，也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这是……公交车站？
萧灵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山脚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足足比上山时少了快一个小时，顿时气得顾不上问沈誉的话了。
冷眼看着沈誉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投进公交车的投币箱，萧灵轻哼了一声，嘲讽道：“没想到沈总监还坐过公交车呢？我还以为这是我们这种底层小人物才会选择的出行方式。”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世了？”沈誉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看了一眼萧灵，后者顿时懊恼地闭上了嘴。
她对沈誉根深蒂固的印象一时难以消除，忘了不久前才知道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他背后竟有着如此坎坷的一段过往。
萧灵讪讪地闭上了嘴，道歉的话在嘴边兜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只能别扭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城郊的乡镇并不如萧灵所想是原始而闭塞的，而是带着浓浓的现代化气息。说来也是，在如此发达的大城市的乡镇，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想那般落后呢？
通风较差的车厢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司机时不时一脚急刹让萧灵满满当当的胃顿时翻涌了起来。即便是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她都有些受不了，那么沈誉呢？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即便是在拥挤的公交车内页保持着优雅坐姿的男人，挺直的脊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贵气质，将车内的所有人都衬得黯然失色了起来。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会介意。”
男人蓦地转过头来，和萧灵来了个大眼瞪小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漆黑瞳仁中反射出的促狭光芒，萧灵面上一热，低声骂了句“自恋”便气哼哼地转过头去。
沈誉却也不恼，继续接上了之前那个话题：“听了江姨的经历之后，你难道都没有什么感想吗？”
“有啊！”萧灵迅速转过头来，“江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过……这和我参加时装周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又想要借机嘲讽我？我告诉你，没门！”
看着萧灵脸上傲娇的小表情，沈誉有些好笑，却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吗？难道之前的事没有让你对我有所改观？”
萧灵一言不发，斜着眼瞥了一眼沈誉，那眼神分明就写着两个大字：没有！
“人的潜能有时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了许多。”沈誉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灵一眼，“很多事只有你去尝试了之后，才能够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做到。”
“什么意思？”萧灵一怔，眼中有些不敢相信。沈誉这是在给她喂心灵鸡汤吗？这场面怎么这么不真实？
无视了萧灵的反应，沈誉接着说道：“我没有说完的是，江姨在走投无路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是心中对江黎的责任唤醒了她的最后一丝求生欲。她知道自己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年幼无依的江黎一定没法活下去。”
“所以她——”
“涅槃重生了。”
涅槃……
萧灵缓缓长大了嘴，脸上露出了一个震撼夹杂着古怪的表情。明明是一个十分励志的故事，可从沈誉的口中吐出来，萧灵莫名觉得它出现的时机带上了一丝刻意。
再联想起沈誉之前问自己是否觉得不够资格参加比赛的话，一个连萧灵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沈誉他……是不是在鼓励自己？
然而沈誉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彻底击碎了萧灵的怀疑。
“如果你觉得自己也很倒霉，那就想想江姨。”沈誉直视着萧灵的双眼，声音又沉又缓，“既然她都可以在这种毁灭性的打击里站起来，那么你为什么不可以呢？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涅槃的能力？”
“我……”萧灵心中震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够愣愣地注视着男人的深邃眼眸。那里面有她从来没有在沈誉眼中见过的东西，鼓励、包容和毫不掩饰的真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收起了所有锋芒的沈誉。
心跳骤然加速，萧灵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被沈誉的鼓励给感动的吗？心底深处的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可萧灵却想不出真正的答案。
两人间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说来也有些奇怪，明明萧灵早已经习惯沈誉这种忽冷忽热的交流方式，可这一次的无声却让她十分难耐，心中叫嚣着打破沉默的欲望几乎要冲出胸口。
“下一站，东江路口站。”
正处于纠结状态中的萧灵冷不丁听到一个自己分外熟悉的地名，蓦地抬起头来，却听身旁沈誉说道：“没听错，这就是你家门口的那个站点。”
还没来得及问沈誉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留给萧灵的时间却不多了，她只能随着人群走到了公交车后门，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了沈誉一眼，便被身后的人给挤下了车。
站在人来人往的公交车站，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辆，萧灵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想问沈誉的问题又何止这一个呢？今天的沈誉几乎将一个全新的自己展露在了萧灵面前，一时消化不了的萧灵只能独自在心中纠结。
他究竟是不是……
算了！萧灵用力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下意识地寻求他人的看法。
掏出手机翻开微信的页面，萧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进了D。E的头像。每当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唯一人选就是D。E，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成为了她最信任，也是最无话不说的人。
就在萧灵删删改改写了一大堆话正准备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