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沈誉说什么，林皓都不能理解他心中对萧灵如此盲目的信任，最终也只能将之归结于D。E难得一次看走眼这个理由。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当初的承诺，哪怕不太赞同，也不会多干预沈誉的决定。
要知道当初他为了将这个眼高于顶的好兄弟拉来自己公司费了多大的劲，卖惨装傻不提，更是答应沈誉设计部的一切事宜都由他一人全权决定，自己绝不会越级干涉。
虽说如此，林皓还是有些郁闷，忍不住伸手推了推沈誉的肩膀问道：“你就别和我说笑了好吧？认真告诉我，你真相信萧灵可以得奖啊？”
沈誉淡笑着摇头。黑马之所以被称之为黑马，就是在爆发出自己的实力之前，除了独具慧眼的伯乐，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看出他的真正实力。
“神神秘秘的。”林皓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已经开过口的信来。
一看见信封上熟悉的花纹，沈誉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这个信封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上面的纹路正是设计界的“常青树”维利尔大师的个人专属图印。
“不是我说你，有些事该上点心啦！”一看沈誉这个表情，林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边拆信封边摇头道：“不仅是我一个人着急好吗，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你的动向？又有多少人在等着你从神坛上跌落吗？”
沈誉冷笑一声，“我就算十年没有作品，在设计界的地位也不是那些庸人可以比得上的！”
“话虽如此，可这个行业毕竟是残酷的。”林皓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抽出信封内薄薄的烫金信纸展开，递到沈誉面前，“你已经一年没有作品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记得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即便是统治了一个时代的D。E，最终也会过气的。”
林皓沉沉的声音像一把重锤敲在沈誉心上，他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几分。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他知道自己的骄傲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堂堂设计大师D。E，有一天竟创作不出任何一幅自己满意的设计作品，说出去一定会令人笑掉大牙吧？
一瞬间，沈誉眼中迸发出的骇人气势让身居高位的林皓都忍不住后背发凉，讪讪地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沈誉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信纸上，老者苍劲有力的笔锋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失去风骨，反倒变得更加的从容豁达了起来。见字如面，沈誉的心也在这仿佛能容纳万物的信笺中沉静了下来。
“维利尔大师也想问你这一次时装周会不会出作品，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你合作参加时装周压轴的个人设计师成衣展。”
林皓的话适时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沈誉起伏不定的思绪。他一下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
“帮我回绝了他的好意吧。”沈誉轻叹了一口气，神情突然变得十分疲惫起来。维利尔大师对于他来说也有指点之恩，称一句老师也不为过，可是现在他的状态……
对于沈誉的决定，林皓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作为沈誉身边为数不多最亲近的人之一，他自然对对方近些年来日益加深的“心魔”有所了解。可正因如此，林皓才格外担心沈誉的状态，如果他自己不能想开的话，谁也没有办法帮他走出。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沈誉抬手拍了拍林皓的肩，目光中些许挣扎和无奈，“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和维利尔大师解释吧，你别太担心了。”
说罢沈誉便转身朝门外走去。林皓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办公室外，林皓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
“沈……沈总监？”
向邢早就在总裁办公室门外恭候沈誉多时了，担心沈誉并没能理解自己短信上的意思，他准备当面向对方解释一，没想到却见到沈誉如此黯然的一面。
沈誉脚步一顿，见到来人是向邢之后才重新放松了下来，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却没能做出一个笑容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很少见到沈誉这种状态的向邢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赶忙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他们都说我是自己钻进了死胡同里，你怎么看？”沈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向邢的心猛的一颤。不是谈合作吗？怎么又说起这件事来了。
任何一个极具天赋的创作者，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有一天灵感会枯竭的现实，更何况是像D。E这般骄傲的人。虽说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但近些年来再也不能创作出惊艳世人的作品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向邢犹疑了许久，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语言：“您的境界并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揣度的，不过无论是什么水准的设计师，总会有自己的瓶颈，我想您应该是遇到了新的瓶颈吧？”
瓶颈？沈誉轻笑了一声，将这两个字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再也不像十年前那样面对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着无尽的动力和信心了。
“难不成是老了吗？”沈誉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变得踌躇，不再有战胜一切困难的绝对自信了呢？
紧跟在他身后的向邢将这句话清晰收入耳中，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设计是跨越时间、跨越性别、跨越地域和疆界的限制，无差别地向这个世界展示最纯粹美感的永恒艺术，这句话不是您教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开始自我怀疑了呢？
后半句话向邢没有说出口，不过沈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肯定是因为林皓那家伙！沈誉不禁撇了撇嘴，说什么他会被世人遗忘的话？真正的艺术分明就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