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外。
林豪一行人站在外面,还没有走进去。
因为他们一来就看到了一个人。
诚然。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有些颓丧的样子,抬起头,一道冷漠的目光射过来,冰寒寒的,像是掺入了某种入骨的毒药似得。
林豪并不惧怕。为什么要惧怕一个如今已经注定是进入了败局里面的人呢?曾经那么害怕,那么恐惧的一个人,也不过如此罢了。失败的时候也并没有比之常人好多少,一样的沮丧,一样的难堪,一样的不平不甘心。
然而又能如何呢?他能对林豪做什么?
诚然起身,快步走到林豪身边,拳头已经伸了过来。
林豪岿然不动,轻轻巧巧地伸出两个手指,夹住了他的手腕。
愤怒的目光从诚然眼睛里面射出来,是那样深深的怨恨。
诚然不屑地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怎么样?诚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的吧?”
诚然哈哈大笑,似是疯魔了一般,“哈哈,你们认为我输了是吗?你们觉得我注定是输了对吗?你们是在痴心妄想呢,我怎么可能输呢?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诚然什么时候落败过?所有想要超过我的人最终都会被我冷酷无情地踩在脚下扔下悬崖,万世不得超生呢。如今你倒好,大言不惭地来告诉我我失败了?”
“你的四君子,并没有将我们打败。”林豪淡淡地说道,“也许你现在是不想要承认自己落败的事实,然而你既然已经失败了,就不要在顽固地反抗了,光是在嘴上来赢了别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诚然的身子猛地往后面退去,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豪,目光终于变得略微慌乱了起来,用力地摇着头,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四君子……不可能的,四君子从来就没有失败过,这一次也不会失败的。再说了,还有那么多被训练的人,一个个的哪里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连一点儿水花都激不起来呢?林豪你肯定是又在骗人了是不是?你这个人就跟你那个父亲一样,惯会说谎骗人的,我哪里不知道你们的个性。这么多年,你父亲任庆安在外面的看法中都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然而事实却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男人偶尔犯下这样的错误并不算什么。”林豪不以为意地说道,“再者说,你我都明白公众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绝绝对对的墙头草罢了,无非是哪一个得势了他们听谁的,一群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家伙罢了。你如果不在里面挑唆是非的话,我相信要对付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他嘴角生出一抹笑意滑过诚然全身,随后又与身边的严老大交换了一个彼此之间心领神会的微笑,“巧的是,很快你就不能再说什么话了,你就注定会落败,接着你便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诚然向后,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脑袋,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
这一切给他的打击很大,让他所有的侥幸幻想一个个地破灭,没有一个是城镇了的。对于他来说,让他十分的痛苦。
林豪走过去,步步紧逼,冷笑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呢?是不是终于觉得害怕了啊?连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害怕真的是让人吃惊呢。我可从来都不认为你还会有良心的。因为一个做惯了坏事儿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有良心的啊。”
诚然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就这样得意忘形,是不是也太早了点儿啊?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也许会有变乱发生呢?我们等着瞧就是了。”
林豪皱皱眉头,不明白诚然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思,但是终究也没有怎么过问,只是嘲弄地望着他。
深秋的天气,空气清冷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站立着,片刻后,林豪方才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反感如此确定你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不过是因为确定你以后是无论如何都翻不了身的罢了,既然如此,你也就无法伤害我了你知道吗?你就无法伤害别人了。伤害四君子,嫣红,还有任庆安了。”
“你倒是非常关心他呢。你就真的丝毫不在乎关于你们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之后你们的处境不成?这个国家的整体舆论环境能否理解这样的事情?他们会不会原谅你呢?你想的也未免太过于简单了些。”诚然冷哼道,“你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在奋斗吗?认为你父亲任庆安就真的没有别的人站出来反抗他的吗?你如果真的这样想的话就错了,自然有很多人要站出来反抗他的,他的对手远远不止我一个。我只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最为强大和顽固的那一个罢了,等我倒了下去,你们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并且错的多么离谱,你们压制我会引来更多人的反抗。”诚然面色有些疲倦,话语也有些唠叨,然而却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他的整个声音和他的面部表情,都带着某种动荡性的安定。
这种安定让林豪有些吃惊,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诚然所说是正确的,而这些事情也确实是他之前所没有想到过的,然而,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些就放过诚然呢?不可能的,无论如何,诚然也是必须要抓起来的,哪怕以后真的出现了比诚然冯家厉害的对手,那也到时候再说好了。
“你不过是想要我们放过你罢了,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林豪冷冷地说道。
严老大也在一边嘲讽道:“想想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吧,现在还想要这边放过你,你觉得可能吗?诚然,我曾经也为你做牛做马,我以为自己很有可能就要服侍你一辈子的,可惜到了后来我幡然醒悟了。你的这种做事风格,也注定了你是不会胜利的。你只是让人家害怕你,你用了威胁别人的方式来让别人对你产生恐惧。而恐惧带来距离,让你高高在上的距离,从此无人敢站出来反抗你的距离。这原本也无可厚非,然而这有一个问题,一旦身在其中的人略微见识到了另外一种所不同的生活,他就会被外面的生活所吸引,因为跟着你太过于压抑了。”
诚然对于严老大的论调,居然是十分佩服的,非常同情地点点头,叹一口气,说道:“这个道理我现在也明白了。我想并非是我做的差,而是我在这上面做的太好了,好成了一种极致,会带来反噬。”他停顿了一下,道,“可是很多时候,大家也不过都是互相利用罢了,非要说谁占上风似乎也不对。”
“名义上是这样,然而实际上却是你对他们发号施令,而他们无法抗拒。”严老大干脆坐了下来。
林豪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严老大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那又有什么不对嘛?”诚然疑惑道,“即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也应该是听我的啊。他们知道些什么?”
“你看吧,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严老大轻轻一笑,眼角里面滑过嘲讽之色,“你无法放掉你的架子,你永远端着,你让人家对你永远是害怕的。这是非常不好的。”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诚然皱眉,“如果你想要告诉我我的失败全部都是因为我个人造成的,这一点我是不会赞同的。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个叫做林豪的横插一手,任庆安不会是我的对手的。”
“直到现在你还以为任庆安真的是毫无反抗之力?”严老大无奈了,“你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任庆安早就在着手对付你了,你所准备的人手与他的也许是能够相互抗衡的,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僵持了十几年的原因吧。在这个国家,依旧有很多事情很多秘密是你所无法插手的,你永远也不知道的,光凭着这一点,任庆安也有很多次能够置你于死地的,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你就谢天谢地吧。”
诚然冷笑,“我为什么要感谢他?搞笑,他不动手无非是还没有到非要撕破脸皮的时候,还有一种原因就是他也心存着恐惧。他并没有把我能够一下子就将我杀死,所以只好与我一样耐着性子等着,等着机会来临罢了。真的时机成熟,任庆安也是会毫不犹豫下手的。他并不是一个多么仁慈的人,如果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这样的人,我只能说那可真的是一种十分错误又愚蠢的看法。”
他偏着头,微微地站了起来,身子有些老态,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人,再怎么样的硬朗和强硬,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到底气色上很快就显出疲倦了。
林豪的目光穿着漂浮在两人之间的空气,近距离地看着他,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人,真的就此一蹶不振了吗?真的就被自己所打败了吗?
没有过来之前,心中还存着一种喜悦之情,可是现在,这种喜悦忽然之间就荡然无存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种极大的深沉的空虚感侵入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