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一刻开始,原本麻木的她,似乎有了鲜明的情感,原来一直以来,古板的人都不是季海川,她自己才是那个古板的人。
原来,她才是那个无趣又低俗的人。
单车驰行在公路上,季海川从来没骑过那么快,这速度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慢慢接近他们,快要将他们吞噬。
而季海川所做的,就是带孟欣童冲破束缚。
“去哪。”过了很久很久,孟欣童才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很轻,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是很难听得到的。
季海川提唇一笑,抬头看了湛蓝的天空,爽朗的道:“秘密。”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孟欣童轻声“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又轻和,像和煦的风,吹进季海川的心里。
而这个时候,顾敌也收到了孟欣童被人拽走的消息,课也不上,发了疯的骑上自己的赛车摩托,向路人指认的方向追去。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走错,会绕很远很远的路,但他还是想去找,想要将孟欣童找回来。
自己不过就几个月没跟在她身边,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此时顾敌家庭已经破落,在他心里,十五岁那年和他抱头痛哭的孟欣童,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感情。
那种感情不知道是爱情还是友情,亦或是出自“亲情”,但不管是哪一种,孟欣童都是不可或缺的。
季海川最终是在海的最边处停下来的,在很早的时候,每一次他心情不好都会骑着自行车在海边漫无目的逛着,日落而出,日暮而归。
也就是有那么一次,他心一横,愣是骑到了海最边缘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向日葵,躺在空地上,能听到风的“沙沙”声,还有海的“轰隆”声,低沉又婉转。
季海川将自行车停在公路上,拉着孟欣童的手往海边跑。
此时,毒辣的太阳已经匿在了云彩之后,蓝海和灿黄的向日葵有种视觉冲击的感觉,清爽的风吹在身上,让人心旷神怡。
孟欣童眼前一亮,秀丽的脸上有一丝喜悦斩破麻木而出,小心翼翼的挂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她的孤独世界,好像开始融入了那么一点点色彩,不再是灰蒙蒙的。
在众人眼里,孟欣童的身世和家庭无非是让人羡慕不已的,她应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
可是孟欣童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短瞬的十六年间,她活在无尽的压力之下,她被迫优秀,被迫成为所有人口中的天才。
自小就开始学跳舞和钢琴,不论是舞蹈老师还是钢琴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后来渐渐长大,她被塞进一个又一个奥数班,学习她自觉枯燥乏味的东西,她的生活开始被学无止境的兴趣般所占满。
当她跳舞时跌倒,趴在硕大的舞蹈室内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师和母亲,她想撒娇,想大哭,可最后她只是咬牙站了起来,接着旋转,接着跳跃。
这些年她大大小小斩获了各个行业的奖项,她站在高台上,捧着鲜花,在相机的闪光灯下,她笑的灿烂。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底的孤寂,没有人能填补她内心的缺失。
那么多年她身边的人只有顾敌,因为他们最门当户对,因为只有他才愿意和枯燥的自己做朋友。
她将顾敌看作极为重要的人,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孟欣童呼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渐渐放大的笑脸,眸中的冰凉有丝松动。
“干嘛闷闷不乐的啊,这一次不好好享受,下一次还想待在一起,就难如登天咯。”季海川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见她回过了神,才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灿黄的向日葵横在两人中间,遮住了彼此的脸,她轻轻一嗅,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她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有些不敢相信,在孟欣童的世界里,向日葵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味道的,今天竟然在它身上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感动,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什么,她竟然也矫情起来了。
“要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你怎么可以发呆呢!”季海川将手中的向日葵丢到孟欣童怀中,绕到她身后奋力的抱住她,一圈一圈的转着。
下一次见面真的很难很难了,季海川在心里这样想,他再也不是老师家长眼里的好学生模范了,以孟欣童的家庭来看,她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即使这一切他都未曾做过。
季海川眼角有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在打转,可惜孟欣童没有看到。
怎么可以发呆呢,怎么可以不珍惜呢,孟欣童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季海川说的话,突然一张嘴,破口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孟欣童爽朗的笑声在季海川耳畔响起,季海川愣了一下,将孟欣童放了下来,走到她面前认真的看着她。
只见孟欣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毫无掩饰的喜意。
她不可以不开心,不可以发呆,不可以浪费时间,孟欣童在心里一遍遍的警告着自己。
这还是有史以来季海川见到孟欣童情绪起伏最大的一次,他着实呆住了。
孟欣童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她虽然眼睛在流泪,可嘴巴依旧裂开在笑。
“你怎么了……”季海川见到孟欣童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她是笑着的,可季海川却觉得,这笑里有些悲怆。
孟欣童突然猛地摇头,嘶吼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孟欣童的道歉,季海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苦涩,可他还是强挤着笑,宠溺的揉了揉孟欣童的头,“没关系呢。”
他没问孟欣童道歉的原因,但他隐约多少能猜到一些。
比如巷子里死掉的那只流浪猫,是她杀的。
比如那些接近他的女生,是她一手毁掉的。
比如他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