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哼了一声,视线夹杂着些许狠厉向这人射去。
林天君被他看的心头一凛,半晌却只是稍稍抬起了眼皮,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洛瑾风的表情渐渐变得高深起来,他盯着林天君看了良久,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左手轻叩桌面,一下一下,节奏鲜明。
门外有人敲门,他收回视线,冷冷的掀开薄唇,“进来。”
来人恭谨的将一摞文件放在他面前,他只是抬了眼皮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而后便将视线移开,看着不远处虚无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时间过了到底有多久,直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才抬起头,眸中压着沉沉的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破门而入,领头的人虽然制服规整,神色间却带着一抹熟稔,“洛少,得劳烦您和我们走一趟了。”
他站起身,轻笑着点了点头,“陈局长办事,洛某自然是尽力而为。”
被称作陈局长的中年男人一听此言立时便笑弯了眼,恭谨的几步走上前,完全无视身后那群下属惊异的目光,“那就麻烦洛少了。”
洛瑾风什么都没说,眸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一旁僵立的林天君,颔首点了点头,跟着众人一道走了出去。
陆欣冉早上才刚经历了一番重磅炸弹的洗礼,不曾想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当张宓再次将报纸战战兢兢的放在她面前时,她的眉头瞬时便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又是什么?”口气有些不善,张宓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容有些讪讪。
不待她想清楚,她的动作已经先于她的意识翻开了面上的一页。
洛瑾风!
漆黑的三个大字醒目的印在报纸的左上方,她拧紧了眉头,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叫洛瑾风涉嫌包庇下属贪污千万资产?
后面林林总总的报道占了整整一个页面,她一字一句的挨着看完,等到最后一个字结束,她才有些恍然的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张宓仔细的想了想,而后肯定道:“今天上午。”
抓着报纸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收紧,眉宇间满满的疑惑和不可置信,张宓小心的看了看她的神色,糯糯的开口提醒:“陆总,这件事,我们需要避嫌。”
避嫌?
她的眉头狠狠地一揪,想着上午娱乐版面的报道,顿时又觉得一块大石沉沉的压了下来,直接堵在了她的胸口处。
洛氏在这一天之内可以说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犹以各股东各执一词的内部矛盾纠结为最,而外界凡是与洛氏企业沾边的各相关股票也在一夕之间纷纷落马。
众人怨声载道的同时,也将这一舆论压力通通扣在了洛瑾风的头上,只可惜这个时候,洛瑾风早已被请去了检察厅,正在配合各部门进行案件的进一步调查。
洛氏旗下的大部分企业暂停息业,纷纷关门进行调整,而这一调整,整个F市的经济运转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市长头疼,各商户更是头疼不已,连平民百姓也察觉到了这一遭风云变幻,只是这些事情与他们无关,只要静观其变就好,而静观其变显然也成了多数摇摆不定的企业此时唯一的选择。
陆欣冉抓着电话的指节都有些泛白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肃冷,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见她极其愤怒的将电话‘啪’的一声给挂断了。
李飞驱车在陆氏的门口停下,刚下车便被一群扛着摄影机的记者给拦住,对于一瞬间便抛出的诸多问题,他嘴角含笑,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却也不回答他们的问题,等安保人员赶来解围,他才得以脱身。
“我们不能够落井下石,这样太卑鄙了。”陆欣冉面色不豫的瞪着他,能看出来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可他却只是扯着嘴角无所谓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她的天真还是在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欣冉,作为商人,你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了。”而妇人之仁却最容易给敌人有机可趁的机会。
李飞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即使在说到此时是对付洛瑾风最好的时机时,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他们谈论只是天气一样,而不是这样一件可以称得上是机密的事。
陆欣冉抿了抿唇角,“上次城郊的地皮你已经得手了,而现在,他也如你所愿的被牵扯进了那滩污水中。”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一丝哀求,“做到这里,还不行么?”
“不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她登时就沉了脸色。
李飞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上前一步直接立在她面前,视线微微下垂,落在她紧咬的唇上。
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去,“别咬着了,你疼的话,我会心疼。”
她微怔,却还是偏开了头,脱离了他手的掌控。
李飞有些无奈,望着她倔强的侧脸,心底却是一阵比一阵的苦涩袭来,“欣冉……”他有些涩然的开口,“你太不了解洛瑾风了。”
闻言,她皱眉,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被打倒,他手下掌握了多少东西,你根本想象不到。”李飞的声音越发的苦寒,她自然听的皱紧了眉头,眸中有疑惑有迟疑。
李飞见她的表情有所松动,连忙打蛇随棍上,“趁着洛氏内忧外患,这次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可是……”她迟疑的张了张嘴,李飞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欣冉,我说过,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说完,他调转步伐朝门口走去,手握上门把的时候又顿住,“两天时间,你好好考虑。”
话音刚落,他便旋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陆欣冉有些愣怔的立在原地,半晌才消化完他说的那句话,他让步了,给了她时间去考虑。
可这件事,她到底该如何取舍?
从他被带进检察厅开始,她的决心便已经有些动摇了,本以为这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谁曾想会牵扯出这样多的事情来。
坐牢么?
她从来没想过会让他坐牢,而自己光想想那样的情景会发生在他身上,心里便一阵跟着一阵揪扯的痛。
可是,她又该怎么办?
这几天报纸新闻报道不断,她也让身边的人密切关注着洛氏最近的动向,因为缺了主心骨,洛氏可以说成了一边倒的态势,各股东貌合神离,最后暂时由洛凌天暂代管理洛氏的一切事宜。
洛凌天啊。
陆欣冉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洛凌天是洛瑾风的大伯,对洛瑾风的不满由来已久。
此下大权在握,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洛瑾风?
越想心里越慌,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生生的憋在了心里。
因为和李飞意见不合,她也没再回李家,反正那也只是他们之前为了迷惑别人而临时起意开的小玩笑而已,现下,自然是回陆家来的方便。
晚饭又没胃口,看着陈嫂精心准备的晚饭,她只觉得一阵反胃,铭析乌黑的大眼一直看着她,好不容易吃了两三口,结果又跑去卫生间悉数给吐了出来。
铭析抿着一张小嘴,看着她明显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妈妈……”轻轻的唤了一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想让儿子担心,只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只坐在餐桌边,替儿子夹菜。
可铭析却放下筷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严肃的看着她,“妈妈,你老实告诉我,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目光嗖的一下瞥向一边的陈嫂,陈嫂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看着儿子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怎么突然这么问?谁告诉你的?”
铭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最近有个奇怪的叔叔……”
奇怪的叔叔?
眼角又是一跳,她下意识的看向陈嫂,陈嫂却回了她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她轻叹了口气,好脾气的看着铭析,“告诉妈妈,是什么样的叔叔?怎么奇怪了?”
铭析蹙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因为他说话很奇怪,老是爱自说自话的,而且,还非让我叫他‘干爹’。可铭析已经有干爹了,所以,不要再来一个了。”
铭析似乎沾沾自喜于自己很有逻辑的分析,可她却被他说的话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关键是铭析提到的‘自说自话’?
她凛了神,有些严肃的看着铭析,“妈妈平时不是教过你,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的么?”
“可他说是爸爸的朋友。”铭析有些委屈的撇嘴,“还说也认识妈妈的。”
“他说是爸爸妈妈的朋友你就相信了?”陆欣冉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越来越好骗了,明明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容易被骗了。
刚想继续说教一番,铭析委屈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个奇怪的说说是同非凡叔叔一起来的。”
邵非凡?
陆欣冉明白了,轻吐了口气,面色又稍稍缓和了一些,摸着儿子有些委屈的脑袋轻声问:“那个叔叔同你说了什么?知道叔叔叫什么名字么?”
铭析点点头,看着妈妈好不委屈,“叔叔说他叫‘莫若’。”
晴天一个霹雳!
陆欣冉磨牙,她就知道是他,愤愤的想了想,低下头再看铭析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心头当时一软,忙把儿子抱进了怀中。
想到儿子方才的问话,心下又是一惊,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儿子的脸色,觉得没什么大碍了她才小声的问:“爸爸的事,是莫若叔叔同你说的?”
铭析不设防,连连点头。
她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好你个莫若,没事在小孩子面前乱嚼什么舌头,可现在问题不是莫若会怎样,而是她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就闹起了别扭。
“妈妈,你还没告诉我,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小的年纪,非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来充严肃。
她觉得有些好笑,可想着事实真相,却一时怎么也笑不出来,铭析看了看她的脸色,一张晶亮的小脸也跟着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