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门突然被关上了,聂芷云听着门外窸窣的声音,立刻退后一步去拉门,可是没却已经被锁上了,聂芷云心中一惊,却依旧淡然地向前走去:“出来吧,费劲了心思把我找来,还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说着,聂芷云淡然地向前走去,如果出来的人是聂正成的话,那么聂芷云想她是真的要改姓了。
不过,在聂芷云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是,走出来的确实是聂正成,不过,是瘦骨嶙峋的聂正成,而且他的脖子上还放了一把利刃。
聂芷云看着接着走出来的云宁公主,蜿蜒了唇角:“多日不见,云宁公主倒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云宁公主的面上一片冷凝,清冽地看着聂芷云道:“你没有想到,你应该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我们会有一天,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聂芷云看着聂正成黯然的神色,为什么她在那里竟是看到了一丝愧疚的成分?不,那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是的。
聂芷云移开了目光,冷笑着看着云宁公主道:“是啊,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也可以卑劣到这种地步。”
云宁却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手中的利刃靠近了聂正成几分,有鲜血顺着聂正成的脖颈蜿蜒而下,聂芷云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淡然看着,仿佛云宁手中的人跟她根本就是毫无一丝关系的般。
“你根本就不喜欢诸葛晨,为什么不把他让给我?你喜欢的一直都是董真言,都是风灵王是不是?可是既然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霸占着诸葛晨,为什么?!”盛怒的云宁公主猛地劈下了身边的帘子,凶狠地看着聂芷云,恨不能她此刻就在她的剑下一般。
聂正成的目光颤了下,这些事情饶是他一个父亲都不知道的,而之前远在南风的云宁公主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聂正成的心中不禁五味陈杂起来。
聂芷云淡然地看着云宁,一步步向前道:“你真的喜欢晨哥哥吗?抛却利益、抛却国家、抛却使命,你真的是在用心喜欢着他的吗?”
云宁拉着聂正成向后退去,看着逐渐走近的聂正成立刻用剑在聂正成的脖颈上画了一道伤痕出来,厉喊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我喜欢他,于公于私,我都喜欢他,可是你明明不喜欢他还要霸占着他,你说,你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如果聂芷云该死的话,那么只怕云宁公主现在已经杀了她了,哪里还会和她说这么多的话,看来,云宁公主这次应该是奉命前来的,而且那个命令很可能就是不许杀了聂芷云。
“如果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和我探讨我究竟该不该死的,那么就把无辜的人放了吧。”聂芷云轻声开口,她得承认,虽然她很恨聂正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手刃了他为她的母亲报仇,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聂芷云却发现,她的恨太过浓烈,所以已经化为乌有,现在她已经对聂正成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只是不想让他死,因为他还不该死,他还没有真正的,家破人亡,还没有真正的,妻离子散。
云宁公主却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毕竟是骨肉情深,我就不信,我杀了她,你会没有任何的反应。”
聂芷云却似无意地抚了抚自己额前的头发,面不改色道:“你,你不能杀了他,我和他有着血海深仇,只是杀了他太过便宜他了,我想让他,生不如死。”
聂芷云看着聂正成抖动的身子,继续道:“我想砍下他的双手,砍下双脚,把他装在很大,很大的酒瓶中,然后把他做成人彘,摆放在我的屋子里,我要他看着我每天生活的有多好!”
云宁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聂芷云,却是从来都不知,这些恶毒的话语竟是会从那张嘴巴里吐出来。
而聂正成早已面色青紫,似乎要站不住了般,他没有想到,原来聂芷云是这么恨他,竟然这么恨他,他现在知道,他不是生病,他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的,可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在床上无法行动,他思考了很多的事情,以前所发生的,每一件,每一件,他突然发现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的聂芷云根本就不像是他的亲生女儿般,她聪慧、淡定、从容、有能耐,她是那么完美,完美的让他这个父亲都感到无地自容,感到害怕,他不是一个父亲,因为他从来没有为聂芷云的成功感到骄傲过,他只是害怕,害怕聂芷云的能力会超过了他,甚至超过了整个聂府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直到现在,聂正成才想明白,造成这一切事情的根源只是因为,鲁冰颜是他害死的,是他这个杀人犯杀死了他女儿的亲生母亲。
所以,聂正成不怪聂芷云会恨他,甚至,他自己都觉得他罪该万死,可是在临死之前,他想对聂芷云说声对不起,他对不起她们母女,对不起他们母子,对不起他们兄妹,聂正成到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聂鹏羽会投身于北宋的军队了,因为他应该已经都知道了鲁氏灭亡的真正原因了吧。
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为想要让他生不如死的女儿,为他那个在外人眼中叛国的儿子感到骄傲,无比的骄傲!
如果可以,他想为他的女儿做最后一件事情,不求她的原谅,只为他以前的所有做法去忏悔。
聂正成看着聂芷云道:“你都能这么狠心地对待你的父亲,你不是我聂正成的女儿!当初我不应该只是杀了你的母亲,更应该连带着把你都给一起杀了!你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把你给掐死!”
聂芷云却大笑了起来,并且笑出了眼泪来,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认聂正成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为自己的父亲,可是骤然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聂芷云却觉得自己的心里被塞了冰渣一般的寒冷。
聂正成最后看了聂芷云一眼,突然对着镯子上面的一个瓷瓶就撞了过去,而云宁公主本来是抓着聂正成的,就这么被他带了下,竟是被聂正成抓着一起向瓷瓶摔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列出了一条缝,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大洞来,聂正成就这么拖着云宁一起掉了下去,直到云宁的尖叫声传来的时候,聂芷云才似反应过来般,立刻冲上前去,张口而出:“父亲!”
“咣当”,有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随即便一切归于平静,聂芷云正欲踩着楼梯下去的时候,“咣当”一声,门上的锁却是已经被人劈开了,董真言的身影闪了进来,看着就要走下去的聂芷云却立刻拥住了她:“不要冲动!”
聂芷云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在流逝般,只怔怔地看着下面的方向:“他,他掉下去了。”
泪,无声地滑下,原来血缘关系,真的是无法阻止的。
董真言第一次见到聂芷云流泪,心底哀叹了一声,随即把聂芷云向外抱去,看着甲子等人道:“去把他们都抬出来。”
聂芷云就这么任由董真言抱着她离开,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个不停,她不知道董真言把她抱到了哪里,亦不知道接下来聂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董真言把聂芷云抱回了他的秘密基地,风鹰队的秘密基地,把聂芷云放到了他的床上,看着一直睁着眼睛,眸光空洞的聂芷云,董真言坐在了她的身边,给她盖上了被子:“睡一会吧。”
聂芷云却依旧睁大了眼睛,之前的那一幕一直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聂正成竟是为了救她和敌人同归于尽了,而聂芷云只是想想却都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是,聂芷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却就这么发生了,真实地发生了。
董真言看着不肯闭上眼睛的聂芷云,借着给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却不动声色地点中了她的脖颈,看着瞬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的聂芷云,终是松缓了一口气,静静地抚摸着聂芷云白皙的脸孔,良久之后方走了出去。
聂芷云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这时,坐在桌子前的董真言开口道:“醒了?”
聂芷云四处地看了下,才似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般,当下掀开被子下了床:“送我回聂府。”
“再也不存在聂府了,”董真言语气淡然道:“聂正成和云宁公主都死了,我已经把他们都秘密地埋葬了,并且一把火把聂府给烧了,这样才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聂芷云怔住了,似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董真言那般怔怔地看着他,她突然就想到了云楼的事情,当时,董真言也是怕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一把火把整个云楼都给烧了,而现在,他竟是烧光了整个聂府?
“董真言,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这里是空的。”聂芷云指了指心的位置,淡然地向外走去。
甲子见状,看着董真言道:“把她带回来?”
不哭不闹,比之前他烧了云楼的时候反应淡然多了,倒是一个好现象呢!
董真言淡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不用,她要去哪里随她,你只暗中保护着她便是。”
于是,聂芷云就这么在前面走着,而甲子在后面跟着,还有人在暗中也跟着。
等到了聂府的时候,聂芷云看着还存在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变为了废墟的聂府时终是松了一口气,摸出一直放在身上的钥匙开了门,看着远处的缕缕青烟,聂芷云走上前去,原来董真言说的烧了聂府,只是烧了聂正成的屋子罢了,想到聂正成已经离世了,聂芷云却似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情般。
一个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离开了,仿佛心中有什么突然倒塌了般,让聂芷云难以喘息,很多她想做到的事情,可是到了最后已经成功了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早就没有之前的那种想要达到的那种感觉了。
聂芷云看着那废弃的屋子,淡然地走上前去,不顾黑色烧焦的东西弄脏了她的裙摆,跟在她后面的甲子见状,本来是想跟上前去的,可是一想到董真言的话,却是又停下了脚步。
聂芷云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可是用夜明珠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甲子终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你要找什么?”
聂芷云却从废墟中移开了目光,向外面走去,她要找的,无非就是聂正成会留下来的东西,证明他其实是爱着她和她哥哥的东西,她想自欺欺人一次,就冲最后的紧要关头,他救了她。
聂芷云淡然地看着甲子:“我们回去吧。”
回去之后,聂芷云沐浴之后,换了衣服便向安睡了,甲子等人见状,终是松了一口气。
而在聂芷云睡着了之后,董真言来过一次,见聂芷云并无任何的异样,最后便淡然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