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甲子为什么不要一个孩子?”聂芷云突然开口道。
夙愿自然不知道聂芷云不能生育的事情,当下看着聂芷云道:“主子,说句话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我和甲子根本没有在一起。”
聂芷云怔住了:“你们……”
“我们虽然住在一起,可更像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我们彼此熟悉,关系却很陌生。”
难道甲子不喜欢夙愿吗?不会的,甲子不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如果他不喜欢夙愿的话,那么他是一定不会和夙愿在一起的。
夙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甲子心里是有我的,纵然不全是我,可是我也已经很满足了,就这么每天都能看着他,我真的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聂芷云不再言语,她已经明白了夙愿的意思,可是聂芷云不愿甲子年老的时候后悔,更不想看着夙愿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她想,她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饭后,聂芷云看了一眼正要离开的甲子,随即走了出去,和聂芷云生活了多年,甲子自然知道聂芷云有话要和他说,当下也跟着走了出去,夙愿见状,没有作声,淡笑着扶着身子沉重的红袖向屋子里走去,而奉还和董真言却在下棋。
现在的董真言和每个人的关系都相处的很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漠然,这对聂芷云来说自然是好事情。
聂芷云静静地在前面走着,而甲子就陪在她的身后。
“甲子,你幸福吗?”聂芷云突然问道。
甲子想了下,却是没有言语,只反问道:“你幸福吗?”
“当然,虽然别人都很不能理解我,和一个根本就记不起我,根本就想不起来我们之前的所有事情的人在一起,我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可是没有人说,却不能一切都重头开始,你也看到了,我很幸福,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觉得很幸福。”
甲子回味着聂芷云的话,走上前道:“那么我应该也是幸福的。”
“不,你不幸福,”聂芷云看着甲子道,随即转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甲子,告诉你,你究竟喜不喜欢夙愿?”
甲子神情微怔,却转过了视线:“我总会,时时刻刻地想起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在第一时间内想看到她的身影,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总是会为她担心,她快乐我就快乐,她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既然这样,那便是喜欢了,那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吗?”聂芷云继续开导。
甲子一直向前走着,并没有任何的言语。
聂芷云见状,道:“甲子,你是不是心里,还有我?”
甲子怔了下,没有想到聂芷云会直接说出来,当下也没有开口拒绝,更没有承认,就在聂芷云认为他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甲子才说道:“你算是我的半个主子,你好,我便好,你不好,我便不好。”
“曾经一度,我以为我对你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的,就像是对待真言那般,又像是有点对待晨哥哥的那种味道,我以为这不是被你的照顾与关怀所感动的,就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因为,毕竟,晨哥哥对我也很好,然而我对他却只有着哥哥的感情。可是后来直到真言消失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只是在你身上,发现了真言的影子,你和他那么的相似,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之间有着最为本质的区别。”
聂芷云看向甲子,继续说道:“我依赖你,每次有困难的时候一想到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觉得安心,不再有任何的焦虑,你和夙愿和奉还都不一样,他们对我的命令唯命是从,你却不,很多时候,都是你在指引着我前进,是你一步一步地把我引回了真言的身边,我很感谢你,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为真言所做的一切,你不仅是一个合格的下属,更是一个难得的朋友。”
话说到这里,甲子已经明白了聂芷云的意思,转眸看着聂芷云道:“我的希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能幸福,而我最终的守护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都在默默地等候着我的夙愿,她才是我最终的,最为真实的夙愿,只要你能幸福,我便安心了。”
聂芷云轻笑,甲子终是想明白了一切,这很好。
晚上的时候甲子和夙愿回去了,聂芷云和董真言在另外的房间休息,在聂芷云回到房间之前,红袖看着聂芷云道:“小姐……”
聂芷云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还叫我小姐,应该叫我姐姐了。”
红袖便笑道:“姐姐,我这几天总是梦到连翘,梦到我们之前的一切,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聂芷云看着红袖眸中的担心,心中一沉,这里有个说法,孕妇在分娩的前几日总是会梦到过去的事情,这是不好的预兆,当下抚摸着红袖的脸颊,看着红袖道:“别多想,林大夫不是说你还有两日便要分娩了吗?好好地休息。”
红袖颔首:“应该是我这两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看着沉沉睡了过去的红袖,聂芷云走了出去,看着一直在外面站着,并没有进屋的奉还道:“奉还,你这几日多留意一下红袖的情况,时时刻刻都不要离开她,知道了吗?”
奉还颔首:“我会的。”
聂芷云一直到了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心里都不安定,看着桌子上还没有做好的小孩子的衣服,聂芷云走上前去拿了起来,继续缝制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光线的原因,还是聂芷云总是心不在焉的,老是被扎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染在了小衣服上,不禁让聂芷云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想到了前世的红袖。
聂芷云叹息了一声,把衣服放到了桌子上,沉默不语,董真言见状,走上前去:“有心事?”
“刚才红袖告诉我,她这两日总是会梦到连翘,我这两日也总是会梦到长乐姐姐,真言,你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董真言拍了拍聂芷云的肩膀:“不要多想,一定不会发生任何的事情的,这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罢了。”
聂芷云稍微安了神色,可是就在晚上的时候,却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红袖在分娩的那天,突然大出血,不仅红袖没有活下来,饶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刚落地便没有了呼吸,瞬间,聂芷云的世界被鲜血所充盈,再也看不见起他的东西。
聂芷云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才三更天,感觉到了聂芷云的动作,董真言坐了起来,借着夜明珠的光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聂芷云,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做噩梦了?”
聂芷云的神情有些恍惚,只呢喃道:“真言……”
董真言给聂芷云披了一件衣服:“我去给你倒杯水。”
聂芷云颔首,只是董真言刚下床,便听到不远处的房间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红袖!”聂芷云猛地站了起来,赤着脚就要向外跑去,董真言却立刻拦住了她,迅速地给失神的她穿好了衣服,拉着她向外走去,而于此同时,红袖房中灯光大量,衣衫整齐,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安寝的奉还立刻走了出来,看到聂芷云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的走上前去:“你快去看看红袖,她突然肚子疼。”
房间里红袖的尖叫声还在一波一波的传来,聂芷云立刻走了进去,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红袖道:“红袖,红袖,你怎么了?”
“姐姐,我肚子好疼。”红袖死死地攥着聂芷云的手。
“真言,真言,快去叫林大夫,奉还,去村子里找一些接生婆,动作要快。”虽然聂芷云没有过接生的经验,可是毕竟前世她怀孕过,所以听大夫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再者最近聂芷云也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医书,就是为了今日,纵然红袖是提前了两日分娩,可是没有太大的关系,饶是现学现卖,聂芷云亦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处理好的。
夙愿和甲子也很快地便赶来了,夙愿正在给红袖烧水,红袖口中死死地咬着帕子,聂芷云便一直给红袖擦着汗水,安抚着她,等到林大夫赶来的时候,红袖已经晕过去第二次了。
林大夫看着红袖身上湿答答的,接生婆还没有来,如果现在他不处理的话,只怕红袖是凶多吉少了,可是林大夫根本就没有接生过,他有的,也只是一些理论上的依据罢了,并没有实际经验的。
红袖见状,当下道:“让我来试试。”
夙愿怔住了,饶是站在外面的两个男人听到聂芷云这话也怔住了,可是他们的潜意识里,竟然是相信聂芷云的。
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林大夫立刻用针灸让红袖清醒了过来,而夙愿一直在给红袖喂着参汤。
“红袖,听我说,我们一路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都走过来了,所以这一关,我们也一定能熬过来,你最爱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你,所以一定要坚持,好吗?”聂芷云看着红袖道,随即用手轻轻地推压着红袖的腹部:“你听着林大夫的指令呼吸,接生婆很快就会赶来的,不要担心。”
红袖死死地抓着床单:“姐姐,我相信你。”
羊水已经破了,红袖体力不支,总是会晕过去,林大夫没办法,只好一直对她扎针着,而聂芷云回想着书中所看到的一切,听着林大夫的指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仿佛,她有过许多的经验般。
饶是林大夫看着聂芷云如此淡然的态度,经过了几次操作便已经熟稔了的聂芷云也愣住了,有些人,天生就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而聂芷云就属于那一种,极端的淡定。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而奉还却依旧没有回来,聂芷云也似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般,忘记的周围的一切,她的眼中,只有红袖,只有红袖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