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是不允许带除去警察以及加害者、被害者这三种身份以外的人进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佑天被那穿着制服，满脸凶意的警察推搡着塞入车内，不容拒绝。
我从不知道原来警察的动作可以这样迅速，风一样冲了进来拉扯着佑天，风一样坐上车便走，轮胎飞速转动带起一阵灰尘飞扬在空中，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被迷住的眼睛艰难地眨动着想要把侵入眼眶的尘土赶出去。
站立在马路边上，右手不知挥动了多少次，一辆辆载了客人的出租车无情地开走，好容易拦截到一辆亮着绿灯的出租车，焦急的心情令我我语无伦次地说道：“师傅，警察局……我弟弟……”
“小姐，你冷静点，先上车，慢慢说不要急。”
大开的车窗让我清晰的看见那面对着我的中年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很快消失，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前倾着身体替我打开副驾驶的门。
大抵也是做了许久的司机吧，遇见什么都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我这样猜测着，顺从他的意愿坐了进去，本能地先将安全带扣好，感受着身旁噙着一抹抚慰的目光，深呼吸两次，才再度开口：“我弟弟一时冲动，跟人打了一架，刚刚被警察带走了，可以劳烦您去警察局吗？越快越好。”
“没问题。”
托司机的福，我望着佑天他们前脚刚进警察局，后脚出租车就停在了门口。
没有心思去看着计价器欢快跳动后的最终价格，也懒得等司机找钱，我随手从身上翻找出一百块，双手递给司机。
“今天多谢您了，钱不用找了。”
留下一句话，我三两步跑进警察局，却已然看不见佑天的身影，在前台说明事由，询问了位置之后，跟在女警的身后来到正在进行审问的两人身旁。
“这是他姐姐。”
女警简洁地将我介绍给男警后微微躬身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去。
纵然亲人来了，警察该办的还是得办，该做的笔录也得做，他看着我笑了笑，请我坐在天佑身边的凳子上后便继续询问。
“你为什么要在人家的婚礼上闹事？”
“不知道婚礼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吗？”
笔尖一下下敲在桌面上，连笔盖都没摘下，逐渐加快的速度向两人表现出其主人的不耐。
我转过头看向佑天，他扭着头不乐意看警察，甚至不乐意看我，我也仅能堪堪从他的侧脸发现，他闭着眼睛，明显是不打算乖乖回答问题。
对面的警察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把笔扔在桌面上，仍由它翻滚了几圈，直至碰到日历才不情不愿地停下。
佑天的情绪，我哪能不清楚呢？他是为了我才闹事的啊，他所做的事情不过人之常情，只是发泄的方式错误了，才被带进这里。
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我皱着眉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骂他不该意气用事？教训他不要这么不礼貌？还是要跟他说他就不应该替我倾泻不甘和委屈？
无论哪一样，我都没有资格去说。
因为他是我弟弟啊，这个为了我不惜冲进他人的婚礼砸场子，为了我不惜去打另一个男人，惹火他人，为了我……不肯软下性子，犟着脾气跟警察冷战的弟弟，我心疼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舍得去骂他呢？
“我说，劝劝你弟弟吧，这样下去他走不出警局，我工作的进度也慢了不少。”
听着警察满含疲惫的声音，我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是我们姐弟两的沉默真的刺激到他，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你可得想好了，看他这年纪，还是学生吧？”丢下一句话，不再管我们，起身去装水。
学生……我蹙眉沉思，警局、学生，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学生因为打架闹进警局，其实在不良少年中是极为正常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佑天被带进来之后的审问，虽然不见乔家的人却并没有完全被隔离开，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进行，连亲人都可以在一旁听。
但是……刚刚警察的这句话，无疑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佑天的学生身份最容易遭受到的，被对方闹到学校，轻则被其他学生们侧目，重则被学校开除。而无论哪一种，对于佑天来说，都不是好事。
“佑天……”
思考到这里，我抿了抿嘴，想让他服个软，认个错，只要不影响到学校生活，一切都好商量。
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的他，一听见我叫了他名字，头扭得更厉害了，死活不分给我哪怕一个眼神。
我无奈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姿势，脖子不酸吗？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本意并不是错误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并不占据着有利的形式啊，假如他们闹到学校，你很大可能会被开除的明白吗？”
说完，我欣喜地看着他缓缓转回头来，紧绷了脸色缓和了一些。
“听话，跟警察认个错，我们就回去。”
话音刚落，他脸上好容易消融了一点的冰冷再度爬了回去，死死盯着我道：“我不会认错的。错的不是我。他们想闹就闹吧，想让我退学就让我退学吧，总之，我只坚持我自己的真理。”
“你！”
我终于忍不住像先前的警察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凝视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去，把嘴唇抿成一条线，开始一言不发独自对抗的佑天，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很快，警察端着水杯回来，恢复了耐心朝我笑了笑，却不继续对佑天的问话，反倒侧身面对电脑，鼠标快速的点了好几下，显然是在等佑天自己开口。
周围的来一波走一波，所有的警察像陀螺一样忙的脚不沾地，唯独我这边安安静静的像另一个世界，隐约间我似乎听见外面乔家的吵闹声，心中的不知所措恍然间加重了几分。
下意识地回头想找那个当我处于困境时出现，从容不迫替我解决事情的薄晋南。
他怎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