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坐落在市中心最热闹的商业圈,晚上八点半,市中心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被灯光点缀得热闹极了。
司机把我送到凯斯门口,给了我一个房间号码。
我下了车刚要进去,却在门口被人拽住了:“许甯,这才分手两天,你就傍上大款了?”
我一愣——是张灏瑜,他居然还敢出现?
张灏瑜似乎已经在这等了我很久,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浑身上下全是酒气,明显喝了不少。
“我傍不傍大款,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气不打一处来。
有些人注定没法好聚好散,比如我和张灏瑜。
他诬告我故意伤害,还叫混混来对我用强,我要是还对他抱有任何希望,那就真是脑子有病,病得不轻了!
“好啊,解释都懒得解释了是吧?”张灏瑜冷笑一声,死死揪着我的胳膊,“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这种女人?”
“放手!”我狠狠踢了他一脚。
然而张灏瑜死也不肯松手,他喝醉了酒力气很大,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我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这一耳光扇得很重,带足了我的怨恨和恼火。
张灏瑜被我打懵了,后退了一步,反应了一秒,火冒三丈地抡圆了拳头要揍我,却鬼使神差没有揍下来。
这一瞬间,我瞪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突然鬼使神差明白过来——张灏瑜不是不想打我,而是不敢。
他气急败坏地看着我,脸上那个巴掌印和眼里的血丝一样红:“和赵光辉勾三搭四还不够,还跟那个江暮迟有一腿?说,你当初到底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果然……
他以为我有江暮迟当靠山,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谁不知道江暮迟在北市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一个小小的张灏瑜,自然没本事和大名鼎鼎的江总斗。
看着张灏瑜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我只觉得好笑:“我还以为你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没想到是为了问这个?”
“什么死不死的?”张灏瑜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买凶伤人,“你这种下三滥的女人死了也是活该,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反唇相讥。
张灏瑜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好要怎么答。
我点点头,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对,你没得说错,我许甯是个下三滥的女人,傍过的男人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我劝你在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否则那些富一代、富二代别说是动动手指头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把你和林芷柔这对狗男女活活淹死!”
“你……”张灏瑜气得嘴唇发抖,显然没想到我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好狗不挡道,给我滚远点,再敢打我房子的主意,我让你和林芷柔吃不了兜着走!”我冷冷威胁了一句,推开张灏瑜就往里走。
这话我说得笃定,其实心里没底。
我和江暮迟,根本不是张灏瑜所以为的那种关系。
张灏瑜一旦识破我说的是谎话,肯定会更加想方设法地对付我。
我觉得自己悬在一根钢丝上,周围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只能往前一直走一直走……看不到尽头。
江暮迟是我手上的唯一一根平衡木,然而如果我不费尽心思抓牢,他随时可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上了楼,找到江暮迟订的包间,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仵宏正好从里头出来。
他把我拉到一边,三言两语说清了今天的状况。
这次,江暮迟的对手是伏氏企业的大少爷——伏城。
两位富家大少组局打牌,赌的是法国萨尔萨斯产区的一座小葡萄园。
赢了,葡萄园归江暮迟。
输了,江暮迟在凯斯摆一年的酒局,招待这位伏大少爷花天酒地。
我撇撇嘴:“这两人还挺有闲情逸趣。那座‘小’葡萄园到底有多小,总价值多少?“
“占地五英亩,总价值应该在300万左右。”仵宏答。
“300万人民币的生意,只给我两万提成?”我在心里诅咒起了江暮迟这个周扒皮。
“不是300万人民币,”仵宏深深看了我一眼,“是欧元。”
“……”
“别想着坐地起价,这事没有你也不是干不成。”他补充了一句。
二话不说就站到了江暮迟那头,真够意思。
我当然不敢坐地起价,虽然这事没有我还真不容易干成。
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什么赌神,即便赢了那位伏少,也一定会被认为是偶然侥幸,没人会怀疑我凭借的不是运气而是算牌的本事。
面对早已经和我翻脸的张灏瑜,和被我狠狠得罪的赵光辉,我需要的是江暮迟的帮忙,而不是他的钱。
所以,是两万还是三五万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卖江暮迟一个人情,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这一点我还是拎得清的。
推开包间的门,里头烟雾缭绕,来的还是上回那些人。
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江暮迟。
他坐在沙发中央,那张线条分明的脸半明半昧,鼻梁和下巴的弧线英挺逼人,眼里没有一点温度,俨然一座没法靠近的冰山。
仵宏把我拉到了另一个人面前,介绍道:“许甯,这位就是伏少。”
伏城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衬衣,衬衣质感极好,在闪烁的灯光下有点像丝绸。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眼里有一种没法忽略的笑容,温温和和的,在这个灯红酒绿、虚与委蛇的包间里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我突然有点后悔,感觉自己帮江暮迟算牌,无异于为虎作伥。
同样是有钱人,伏城怎么就这么讨喜?和江暮迟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点点头和这位伏少打了个招呼,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放满酒瓶的桌子,桌上早就摆好了一副牌。
“好好干,别给江总丢脸。”仵宏在我耳边叮嘱了一句。
这只老狐狸……
我难道会不知道,这次只能赢不能输?
伏城神色始终平平淡淡,一副一掷千金的样子,身上却瞧不出半点富家公子的邪气和戾气。
很快,他就输了第一把。
“这小丫头杀气腾腾,还挺克你。”有人朝他打趣。
小丫头?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看上去的确年纪不大,20几的人了还发育不良,活像个17、8的小姑娘。
仵宏常说我也就一张脸长得清纯讨喜,否则凭这前平后板的身材和不会说话的嘴,能哄得客户开开心心签下合同才怪了。
“别胡说,什么小丫头,这小美女可是江少的女朋友。”有人纠正。
“哟,恕我有眼不熟泰山……”先前打趣那人正儿八经打量起了我,似乎终于把我和花边新闻里的人物联系到了一起。
我觉得这样下去事情迟早要穿帮,进来之后江暮迟压根就没多看过我一眼,演情侣好歹也要演得像些,否则能糊弄得了谁?
我本想说点什么,让这关系看起来更真实,可一看那座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就实在懒得开口。
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一会儿,我又赢了伏城第二把。
如果是三局两胜,我这个小喽啰现在已经可以退下领赏了,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这黑杰克要玩上整整一个小时,最后凭胜负次数算输赢。
我不敢一开始就多赢,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装模作样输了几把,暂时和伏城打了个平手。
事实证明我对自己太有信心,就在我以为这样就能轻松瞒过所有人的时候,伏城身边有的西装男皮笑肉不笑拿起了余下的牌:“许小姐,我洗洗牌,给伏少换换手气,你不会介意吧?”
我一怔,努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不那么僵:“当然……不介意。”
一洗牌,就全乱了。
接下来我没法再记牌,只能凭运气。
天知道我的运气在被江暮迟“英雄救美”之后还剩了多少,要是输得让人没眼看,估计江暮迟会亲自动手宰了我。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装心脏病发作送医院急救,以免直接被江暮迟丢进黄浦江喂鱼的时候,对面的伏城忽然朝我笑了笑。
那双眼睛太干净,好像能穿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