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区别吗？”她居然好意思问出了口。
“当然没有区别，两百万和两个亿，我都还不起！”我火冒三丈挂断了电话，一抬头才想起江暮迟还在病房里。
电话里的内容，他应该全听见了。
就算没听见，猜也能猜个十之八九。
我深吸一口气，问：“江总，拍电视剧的酬劳是多少？”
“你只是在候选名单里，并不一定会被选中。”江暮迟语气平淡。
心急如焚的时候遇上这种面无表情的人，真能把人活活逼疯。
“那要怎样才能被选中？”我耐着性子问。
江暮迟是江氏集团的总裁、江家未来的继承人，如果这件事和他的利益瓜葛这么浅，他绝不会大动干戈地找上我。
这么一点小事费心，还轮不到他亲自费心。
我有种直觉，所谓的女配角，只不过是道开胃菜而已……
我猜得果然没错，江暮迟很快就叫助理送来了一纸合同。
说是合同，不如说是卖身契，虽然给了我一笔丰厚到足够帮许月明还清赌债的报酬，但也明文规定我必须在江氏旗下的Venus传媒公司待满七年才能离开，期间无论是工作还是私生活，都得无条件服从公司的安排，不得谈恋爱，不得结婚，更不得生子。
后来我才知道，大部分艺人签订的合同里都有这些苛刻至极的条条框框。
一切暴露在公众视线中，没有丝毫隐私可言……艺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完合同的最后一页，男助理适时递过来一支笔。
“如果我不签呢？”我问江暮迟。
“人事部已经收到辞退你的通知，明天仵宏会亲口向你转达。”江暮迟道。
“看来江总早就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问得嘲讽。
男助理不满我的“咄咄逼人”，插了句嘴：“许小姐，签合同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也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狗屁选择的余地……
指着悬崖，跟一个被逼上绝境的人说其实你也可以往下跳的，这也叫选择的余地？
放在古代，这叫逼良为娼。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良家女子，但我有自己的底线。
我咬咬牙拿起了那支笔：“合同我可以签，我也可以服从公司的一切安排，除了……”
“没人会对你前平后板的身材感兴趣。”江暮迟打断我的话。
他似乎早就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我恨得有点牙痒：“不是每个人都跟江总一样眼光高，也不排除有赵光辉那种不长眼的变态。”
“你是我的‘女朋友’，自然不会有事。”江暮迟言简意赅。
明明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多了种掷地有声的感觉。
但我并不打算买账：“口头保证有用吗？”
江暮迟脸色黑了几分，语气沉沉仿佛山雨欲来：“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签合同。”我挑挑眉看向男助理，“麻烦把江总刚才许诺的那一条也打进合同里，如果江总不能言出必行，赔我一个亿。”
男助理愣在原处没动。
他要是动了，那才是个傻子。
“去。”江暮迟吐出一个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已经不止是山雨欲来了，而是轰隆雷鸣，间或还夹带着几道闪电。
男助理目瞪口呆地应了声，很快就拿来了一份新合同。
一个亿自然是不可能的，金额那一栏填写的是一串长长的数字，我数了一下，总共六个零，足以见得江暮迟的诚意。
奇了怪了，连这种条件江暮迟都能接受，Venus传媒公司到底是有多缺人？
“一分钟时间，签合同，或者滚出去。”江暮迟显然已经没剩多少耐心。
我有点想翻白眼：“江总，我是病人，这里是病房。”
要滚也不该是我滚……
江暮迟的脸色更黑了一点。
我咳嗽一声，赶紧接过助理手里的笔签了合同，放下笔看着江暮迟：“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打算让我做什么了？”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道理我再明白不过。
江暮迟不是个慈善家，即便他良心发现想要行善积德，也该去修路、捐学校、资助福利院，而不是来资助我。
助理很懂事地拿着合同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江暮迟两个人。
他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点深：“你的确不算笨，看来仵宏没有帮我找错人。”
“你不是刚才还说我蠢，适合演脑子不太好使的女配吗？”我反唇相讥。
“长得蠢和真蠢是两码事。”他淡淡给出回应。
“……”
你才长得蠢！
“在心里骂我是没用的，我一句也不会听到。”江暮迟一眼就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我弯唇一笑：“江总你真会开玩笑……”
难不成我还能对他进行无差别人身攻击？
“等有朝一日你成了江氏的一线女艺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计较，但现在，你没有这个资格。”他说。
“谢谢江总提醒，我记住了。”我点了点头。
他这饼画得太大，我一时吃不下。
江氏旗下的Venus传媒已经捧出了两个炙手可热的女星，一个叫戴滢，一个叫赵奕琪。
我当然没有和这两朵霸王花争头筹的打算，我身后又没有枪逼着，何必非要你争我夺，给自己添堵？
余念常说我这种人要是穿到清宫剧里，一定活不过两集——信奉中庸之道的人往往会在第二批次被编剧写死，死期仅次于那些没有半分头脑却又嚣张至极的小反派。
等江暮迟一走，我马上拿起手机打给了仵宏：“我说仵经理，你就打算这么把我给卖了？”
“我要是想卖你，你还能好端端躺在医院给我打电话？”仵宏反问。
隔着一个手机，我也能看到他娘里娘气翻白眼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卖身契不会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问。
“是。”他倒挺坦白，“江总说最近有部新剧要开拍，缺了个女配，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说你挺合适。”
“合适你大爷！”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别急，先听我说完。”仵宏难得心平气和没和我杠上，“小江总这个月底回国，Venus传媒全是他一手捧起的人，江总打算往Venus安插自己的人手，这对你来说正是个好机会，只要你不出大差错，平步青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打住，我听着怎么这么像传销组织在放线钓鱼？”我吐槽。
这话由仵宏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我忍不住想，要是江暮迟说出来肯定大不一样——他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哪怕他说今天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也肯定会有一大票人深信不疑。
“少胡思乱想，钓什么鱼不好，非要费工夫钓你这么一条小虾？”仵宏没放过任何一个鄙视我的机会。
“江暮迟不已经是江氏集团的总裁了吗，为什么还要安插人手和自己的亲弟弟明争暗斗？”我问。
“你是不是猪脑子？”仵宏没好气，“江氏集团只是江家家业的冰山一角，江总想要的不是总裁的职位，而是江家继承人的位子。”
我略略明白过来。
这么说，小江总是江暮迟的竞争对手之一？
“江总之前也安插过不少人，只不过能绝对信任的实在太少，而你不同……”
“我有一堆仇家，还背上了无数欠款，我得靠着江暮迟才能好端端地活着，没有任何背叛他的本钱，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我打断他的话。
仵宏沉默了一下，说出一个“是”字。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合同都已经签了，我早就没有反悔的资格了。”
“许甯，你……”
“这样挺好的，各取所取，我也不算吃亏。”
“你看得开就好。”
“不看开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因为这点破事得抑郁症不成？再说了，有江暮迟力捧，我今后肯定会是一线女星，这难道不是好事？”我笑。
笑完又觉得讽刺，我的苦难，竟是江暮迟选中我的理由。
他就是看准了我无依无靠，只能抓住他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才会这么放心地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为他所用。
“江总很快就会主动公开和你之间的‘关系’，以后没人敢再把你当软柿子捏。”仵宏安慰了一句。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得好像我以前是个受气包似的。”